因为吃准了这不是淮扬民练的职责之内,所以那船东也不惧怕,反而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个劲的大声叫喊:“来人啊,快去请盐道衙门的张大人,请他来给妩媚主持公道……”
那个张大人肯定早已经吃了大盐商们很多好处,他来了之后必然会名正言顺的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接管此事,回头就会放行。
查禁私盐是李乙丑早就安排的事情,所以周六斤等人根本就不理会船东的这一套,直接就把整艘船给扣了下来。
吵吵闹闹的叫嚷声中,巡河营的人们终于赶了过来。
早就有所准备的张三哥马上就迎了上去,满脸都是笑容的对那个为首之人说道:“原来是郑知事当值啊!”
以前在巡河营混饭吃的时候,这位郑知事还是张三哥的顶头上司,虽然只是个八品的小官儿,却也能搜刮到一些好处,总是吃的满嘴流油。
现在的张三哥早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正经的五品官,还是进京陛见过的功臣,比昔日的顶头上司高了好几个品级,今日相见实在有些尴尬。
这位郑知事正要行个见上官的礼节,却被张三哥给阻住了,依旧是笑面佛的模样,拉着这位郑知事说道:“什么礼不礼的,咱们兄弟之间就别弄这个生分了。当年我在郑知事手下当差的时候,受惠之处不少。我张三混的稍微有了点样子,总不会忘记了老弟兄们的情意。若不是有军务在身,少不得要请大家喝一壶好的。”
郑知事刚刚才听说淮扬民练查扣了袁老爷家一整船的盐,所以急急吼吼的赶过来,原本以为日渐跋扈的民兵们不大好讲话,说不得还要打一场扯皮的官司,想不却遇到了以前的老熟人。
张三哥和蔼的态度让郑知事放心了不少,手下那几个巡河营当差的士卒也纷纷给飞黄腾达的老同事问吉打招呼,一派和睦的气氛。
“张大人……”
“就叫我张三,听着顺耳。”张三哥豪爽的大笑着。
既然是打了就几年叫道的老熟人了,态度又这么好,郑知事也就不再讲究官场上的那一套上下尊卑了:“张大……三哥,这河面上的事情你也知道,历年来都是他们走盐吃利,咱们巡河营的弟兄们多少也能捞点过日子的银钱。今日你们这是……”
张三哥原本就是他的手下,也曾经分润过盐商们贿赂的好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关系,所以也就无需隐瞒,直接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三哥啊,这事本不该你们民练伸手来管,不过今天既然犯在你们手里了,我便做个合事佬,让那船东那些酒钱出来,不让你的弟兄们白忙一场,也算是给我姓郑的一个面子,你看如何?”
扬州各衙门都和“盐”这个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盘根错节的关系,连民兵都跳上船来查禁私盐了,分明就是想分润一点好处。
这事是不是应该他们来管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缠了,反正袁大老爷有的是银子,随随便便拿点出来给这些民兵去吃花酒,打发他们走也就是了,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姓袁的盐商和我没有半点交情,我才懒得理会,”刚刚说了一句重话之后,张三哥的态度马上就有变得和刚才一样和蔼,笑呵呵的说道:“谁叫我曾在郑知事的手下讨过生活呢?姓袁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你的面子是万万不能不给的。”
这句话把郑知事说的心花怒放,本以为这事就已经算是圆满解决了,想不到的是,张三哥的话锋一转,紧接着说道:“就冲郑知事的面子,等这件事情了了,我请巡河营的老弟兄们吃酒,醉凤楼不见不散。不过今天姓袁的这一船盐么……兄弟我是真的做不了主。”
“张大……三哥你已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千军万马都指挥过,这么点小事情怎就做不了主了呢?”
“不瞒郑兄,这事是我家将军的军令,军令如山呐,就算我是想放行也不能放了。”
荡虏将军李乙丑下了军令来查禁私盐?这个事情怎么听着都觉得古怪。
张三哥是军官,领了军令来查禁私盐,那就真的放行不得了。
万般无奈之下,郑知事只能派人悄悄的去通知大盐商袁老爷,具体应该怎么办理,还是让势大财雄的袁老爷本人去找荡虏将军李乙丑去讨说法吧,。
这种事情,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知事是万万解决不下来的。
就在同一天之内,淮扬民练以同样的方式查扣了六艘盐船,分属四个不同的大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