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看了眼一脸苦涩笑容的汪直,钱渊诧异道:“难道五峰船主管不了海商……可别告诉钱某,此事是徐海干的,那厮是该死,但也不能什么黑锅都往他头上栽吧?”
到这时候,在场的三人都听懂了钱渊的言外之意。
当年沥港被毁,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汪直难以管束海商,萧显、叶碧川、徐海等人四处劫掠,以至于朝中科道言官屡屡弹劾浙江巡抚王忬,后者一为自身,二迫于压力,下定决心剿灭沥港,厉行海禁,以至于之后倭寇四起,倭乱难平。
钱渊这是在问,招抚你汪直,你能不能管束得住那些海商,或者说能不能使寇转商?
汪直紧锁眉头,他有意接受招抚,自然不会忘了前事……当年惶惶逃离沥港,在船上跳脚大骂,骂的不仅仅是毁诺的浙江地方官府,还有坏了事的徐海、萧显等人。
受益于这几年和徐海的开战,不仅仅是徐海聚拢吞并大量小股倭寇,汪直也做了同样的事,但即使如此,也不敢保证没有小股倭寇会上岸劫掠,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麾下的船队会不会有人起这个心思。
正犹豫间,钱锐看看天色,笑道:“已近午时,不如入宴再谈?”
“正是正是。”汪直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是,倭国地窄物少,倒也颇有奇物,还要请总督大人、钱大人品鉴。”
胡宗宪转头看了眼钱渊,后者没吭声只耸耸肩……又不是逼汪直怎么着,只是要汪直给出个态度,后面才好拿捏而已。
看到这一幕,汪直和钱锐对视一眼,前者在心里将钱渊的重视程度提了一级,后者不禁想起大舅子谭维的话……真是生了个好儿子,都能压浙直总督胡汝贞一头!
当然,谭维这句话不完全是在赞扬钱渊。
四人起身移步,正要去不远处的几处宅子,突然亭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个腰间插了把短刀的汉子正在和一个钱家护卫厮打,单臂毛海峰和徐碧城怒目而视,对面的梁生一脸的不以为然。
“胡闹!”钱渊踱步出亭,冷然厉喝道:“梁生!”
梁生应声而来,单膝跪下,“少爷。”
“记下十棍。”
“是。”
“如若不胜,二十棍。”
梁生愣了下,眉飞色舞的冲着场中脖颈上青筋毕露的护卫喊道:“大侄子,不胜,二十棍!”
那护卫也是台州黄岩下梁乡人,是梁生的侄儿梁万宁,听得此言,精神一振,左手将对手挟在腋下,弯腰右手抓住对手的腰带,怒喝一声,手中用力将那厮抬起来用力掷出。
“好!”
“干得漂亮!”
梁生、张三、周泽周济兄弟几个不怕惹事的货同时喝彩,惹得对面毛海峰脸色铁青,手都摁在刀柄上了。
“还想拔刀?”汪直大步走来,瞪了眼毛海峰,“真不怕丢人!”
“义父……”
“输了也不冤。”汪直看了眼对面五六个英姿勃发的青年,“难怪钱大人纵横东南,护卫亦是虎狼,难怪徐海不能敌。”
“钱家护卫?”
徐碧城瞳孔微缩,毛海峰瞪大眼睛打量对面双手抱胸的梁文,两人身后的海盗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