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营建制很大,人数很少,目前只有两个队……”
“在锄奸营的下面再添一个队的建制,就叫……就叫坤字队吧。”
苏宛如来到扬州已经有些日子了,以她娇弱的体质本不适合从事重体力劳动,好在成文华给的那件军装起到了很大作用,让她轻而易举的铁器厂的蒸革作坊里安顿下来。
每日里起早贪黑,和那些健妇一起调制药剂蒸煮皮革,实是辛苦。但苏宛如从无怨言,每天都站在一人多高的蒸台上,用大木杠入笼、启锅,将半熟的皮革搬到阴凉处,如此周而复始,似永无停歇之时……
相对于那些指望辛勤劳作换取银钱粮米的健妇而言,苏宛如一点都不在乎工钱的多寡,甚至不在乎恶劣的工作环境,只是在苦苦等待一个机会。
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家破人亡的惨剧,即便是在睡梦当中,也会被那些侮辱过她的八旗兵那狰狞的面容惊醒。手上的血跑和全身的酸痛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能为自己为家人复仇,她什么都不在乎。
曾几何时,苏宛如都梦想自己可以手刃仇敌,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虽是女流之辈,可也不是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古时的花木兰不也是以女身从军十年之久么?
可惜的是,荡虏军中无女兵,虽然她已经好几次表达过要手持刀枪接受训练的想法,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那血海的深仇大恨,那滔天的血债,要何日才能讨回?难道说要一直辛苦劳作直到终老?如果来到扬州仅仅只是得到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苏宛如宁愿不要这个机会。
怀揣一把利刃,北上去往京城,若是更够当街格杀一个八旗兵,就算是当即身死,也能洗刷耻辱含笑九泉了……
就在苏宛如躺在木板大通铺上胡思乱想之时,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哪个是苏宛如?”
“我是。”
挺身从通铺上站立起来,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娇小还要年轻的小姑娘:是李小姑。
在城西铁器厂当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蛾子是李乙丑的贴身之人,很多命令都是通过蛾子传达下来。按照当时的传统习俗,各作坊里的工匠总是称她为“李小姑”,虽然这个称呼本身蕴含着“小丫头”“小姑娘”的意思,其实也有很大的尊敬之意。
蛾子看了看苏宛如,并没有从这个年纪比自己略长的女子身上看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你随我来吧。”
去到哪里?要去做什么?蛾子没有多说,苏宛如也没有多问,只是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在昏沉而又冷冽的夜风中不紧不慢的走着……
“将军,苏宛如带到。”
“辛苦蛾子了,你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苏姑娘单独谈谈,把门关好。”李乙丑的神态之间看不到丝毫的雄霸之态,仿佛最随和的邻居那样笑呵呵的叮嘱着。
蛾子很懂事的退了下去,顺手把房门关闭。
苏宛如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荡虏将军深更半夜把自己喊过来,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难道说李荡虏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请求?难道自己真的有了加入荡虏军的机会?一想到这些,苏宛如就激动的通身颤抖起来……
“苏姑娘,你的来历和出身我已经仔细查过了……”
苏宛如没有说话,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句话。
“我知道你和鞑子有血海深仇,也知道你复仇之心极切,更知道你有志加入我荡虏军。但你终究是一届女流,不能行军打仗,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
更好的机会?那意味着什么?苏宛如不知道。但只要能复仇,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复仇的机会,仿佛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而起,苏宛如的脸上透着一抹病态的潮红,噗通跪倒在李乙丑的面前,口鼻中喷着呼呼的热气,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多谢将军垂怜,只要能复仇,便是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你起身,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讲话的语气倏然一肃,目光如刃一般锋利,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弱女子:“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能够格杀更多清军兽兵,你能付出多少?”
“一切,一切……”苏宛如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决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所有的一切……”
“好,很好,你愿意加入锄奸营么?”
锄奸营的大名早已哄传天下,那一生生轰然爆裂的巨响,早已成为投敌奸贼的噩梦。舍命格杀,悍不畏死,是何等的壮烈!
我也有机会成为锄奸勇士中的一员?
呆了一下,旋即用尖叫一般的声音大喊着:“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