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关系到大明江山是否稳定,即便是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不敢轻易地下这个决定。
沈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自己论官职在镇抚司里实在排不上号,可佥事大人却把如此大的权柄交到自己手上,也不知是该感激好,还是该紧张好了。
以往,有佥事大人在上面做主拿主意,他只负责根据形势提意见倒没有什么紧张的。但现在,一旦出了主意就由自己负责,这就让沈言感到了不小压力,也叫他一时都不敢随意开口了。
但其他兄弟可没打算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一个个都急切地看着他,有那性急的,比如格勒黑更是再次追问道:“沈先生,你说话吧,到底该怎么办?这事儿可耽搁不得哪!”
是啊,这消息关系到西南一隅之安定,确实不能有丝毫的拖延了。但沈言要考虑的是,若消息有假,朝廷真因此作了动员,从而闹得天下不宁,这罪责可就要全落到锦衣卫头上了。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承担什么罪名,而是担心锦衣卫和杨佥事会被人趁机针对。自从去年张阁老突然致仕离京之后,朝堂之上的情况已不单是一个错综复杂所能形容了。
大小官员都有自己想法,都在各显神通,想着把张居正走后所空出来的职权抓到手里。因此已经有不少和张阁老关系紧密的官员因为少了这座靠山而被罢官或是降职了。
而在这等乱象面前,就是锦衣卫也受到了一些波及。只是因为摄于杨佥事一贯以来的强硬作风,再加上锦衣卫毕竟和朝堂还隔了一层,才叫那些人不敢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但沈言却知道,如今宫里的张鲸就一直对锦衣卫有所觊觎,倘若这次的事情真出了误报,那就会让他拿到机会。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杨佥事又不在京城,少了他主持大局,事情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那要是对此置之不理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场原则,明哲保身,倒确实能确保自家的安全,毕竟这事只有他们几个锦衣卫要紧人物知道,谁也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可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太对不起朝廷的信任,还有那冒死把消息传递出来的暗卫了。
一时间,两种选择就如走马灯般在沈言的脑海里不住地转动着,让他迟迟都拿不定主意。他终于自己终究只能做个幕僚一类的职务的真正原因了,他虽有谋,却少了一点果断与魄力,真遇到了事情,很难做出决断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犹豫了好一阵的沈言终于把牙一咬:“此事咱们暂时先放一放。消息里提到那杨应龙只是和白莲教主有所接触,并没有确切地表明自己就要造反了,或许还有转机呢?咱们可不能因此就把消息报上去,不然一旦因此使得西南动乱,我们锦衣卫的责任就太大了。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得把人手往播州那边调,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证据与线索。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对这种拿大方向的事情向来也没什么经验,见沈言这么说了,便纷纷点头表示了赞同。
只有夏凯有些犹豫地道:“咱们这儿确实可以不上报,但这消息还是得想法儿传出去,让佥事他知道才是。听说这一回他也是去的西南,若是真有人叛乱,他也不安全哪……”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猛地想起了这一问题,全都郑重地点头:“不错,这事儿必须赶紧传出去,好让佥事知道。还有,是不是一直隐瞒着事情不上报,也可以由佥事大人作最后的决断。”
对此沈言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当即看向了余瑶:“余千户,事情紧迫,咱们不能再用常规手段联络大人了,只能用最快的飞鸽传信,让信鸽往西南飞,让每一站的兄弟都留意着些,看佥事他到底已到了哪里。”
“这个我自会处理好的。”余瑶忙点头道,这种联络手段对锦衣卫的消息系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此,一件很可能惹来满朝,甚至是举国震动的消息就彻底被这几位锦衣卫的掌权人物们给掩盖了下来。而他们在此期间也只想到了杨震这个指挥佥事,却把锦衣卫真正的长官,指挥使王伟大人给抛到了脑后。
是日,万历七年,三月初七,平静多年的天下,似乎又有震荡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