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载德的话,并没有让管灵思显得多么惊讶,这个乖巧少女反而沉静下来,仔细思索这番话的可能性。
“我说了,陛下是个雄才大略的人。问题就出在他实在太强,很可能在他这一朝,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如此一来,他的声望直追千年前大魏神武帝。而这段时间必然会造就很多很多功臣,他活着,没有人能震得了主。帝国一旦传给下一代帝王,那无论从声望还是能力,比起陛下都要逊色不少。那些功臣们就显得太过于强势了!”
管灵思蹙眉道:“灭魏最大功臣是唐隐,难怪陛下和唐隐的关系现在这么差。”
“你错了,他们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很差,私下里难说的很。”管载德笑了笑:“这一点,我没有把握,也不敢乱猜。可唐隐终究是从唐国来的旧贵族,在楚国的根基不稳,枝叶也不茂盛。他不像我们管家,随便到一个州府,都能找到一个姓管的或者跟管家有关系的官员。这样的门阀世家,才是陛下最忌惮的。”
“本来我也没有注意,可今天,陛下通过丞相下了一道旨意,说现在的吏部张侍郎年事已老,让他回家修养。提拔正昌六年探花郎严钟琴为吏部侍郎。”
“严钟琴?他不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吗?”管灵思对朝中高官显然也十分熟悉。
管载德抚掌笑道:“你也看出问题了吧?严钟琴本身没有任何根基,所以仕途走的很稳却也很慢。十七年过去了,他只是个左副都御使罢了。这个人,知道自己不是名门望族出身,索性做言官。此人骂功堪称天下第一,嗅觉也十分敏锐。往往陛下刚刚想要动谁,连我们都没十成把握的时候,严钟琴就已经开骂了。奏章写的十分有力,口才又好。好几次在廷议的时候,把要弹劾的官员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正因为他对准了陛下的心思,才能做到左副都御使。”管灵思忍不住轻笑一声,说起严钟琴,此人在东都大大有名,他的骂功不是寻常那种指桑骂槐,而是骂人骂得十分隐蔽,乍一看,觉得是在夸人,仔细一品,才发现已经把人损到了骨头里。事实上,当年他殿试的时候,本来文采飞扬可做状元,就因为长的稍微有些对不起观众,再加上字里行间总有那么一丝刻薄,才被陛下贬为探花。
管载德说的问题,就在于这个人在朝中典型的不结党,他一直认为,陛下是最讨厌手下群臣结党营私的,而官员的权力完全来自于楚帝。哪怕六部尚书穿着连裆裤子,要是得罪了陛下,一样给你全拿下。所以,严钟琴坚定不移的走陛下路线,做好一条疯狗,当真是,陛下让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咬几口。
一个带有这么明显楚帝标志的人物,接任吏部侍郎的重担,其中含义就绝非普通的人事调动。而是证明楚帝有想法要把吏部完全把握在手中。吏部一向被称为六部之首,手握百官任免调动考核大权。管载德已经掌管吏部几十年,不知道任用了多少亲信出去。如果有朝一日严钟琴上位,必然会掀起一场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