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志,你是谁?”
“我叫德勒顿登,县里派我来接你们,你们收拾好东西跟我来。”
“好,辛苦了,”
他们跟德勒顿登出了站,绕过站前广场来到一辆拖拉机汽车前,这汽车上绑了红花,但依旧掩盖不住它的泥泞破旧。
“这,怎么上啊?连个座位都没有。”
一些女同志看到汽车轱辘、车帮全是泥,还有一股牛羊的膻味,根本不愿意上去,用海城方言站在地上嘟囔抱怨。
德勒顿登挠着脑袋,语气有点尴尬:“对不住,顿登县确实准备了去巫岘牧寨的汽车,本来我们想给你们租另一辆汽车去县里,但是太贵了,这个车是我好不容易借来的,他们用来拉牛羊还没来得及收拾。”
“阿拉是海城宁,到你们县里是来支援你们的,还没进县里就那么敷衍,以后让我们怎么开展工作。”
“是啊,是啊,这车我们不坐,你再去找一辆新的汽车。”
这些知青本来也没啥主意,一听说有人要德勒顿登租车,纷纷随声附和,想借着人群的胆子发泄自己的不满。
德勒顿登本来也说不了几句汉话,被他们激得更是口干舌燥,开始用方言解释。
“要不,我们走过去算了,这样既能显示我们支援边疆的决心,也能锻炼身体,我们本来就是来边疆历练的,何必到了地方矫情起来了,都互相体量体量!”
刘天钦的话还没说完,知青们更不愿意了,他们就是不想太累才让租新车,三言两语越说越大声。
他们这一闹腾,把车站周围的民兵给招来了,他们扛着枪跑过来:“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这里是火车站吗,不要在这里吵架。”
“民兵同志,我们可没吵闹,这车我们坐不了,车上还有牛羊粪,万一把我的强力牌箱子弄脏了可不好。”一个知青紧紧拽着自己的名牌行礼箱。
民兵把顿登拉过去,在旁边一通询问,朝知青走过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有辆拉货的汽车,有顶棚,比这稍微干净一点,我们可以送你们回去。”
“好啊,好啊,谢谢民兵同志。”
一番商量,知青们上了民兵的卡车,集体坐在顶棚车里朝顿登县走,刘天钦和德勒顿登嘿嘿一笑,和他坐在拖拉机的前座上。
到了顿登县,他们如约踏进去巫岘牧寨的汽车,舒舒服服赶往巫岘部。
车上,一个干部拿着大喇叭,站在座位上嚷嚷:
“同学们,你们三十个人全都来自海城,县里研究决定不把你们分开了,全都安排在巫岘牧寨,到时候你们就寄住在牧民家里,帮着他们一起放牧,我们这里不是粮食产区,工作只有放牧、割草、打猎、挤奶、打毛毡、打青稞等杂活,工分按照每天出工的活儿来算,青壮年每天不超过8分,女同志每天不低于5分……”
“刚才,还要谢谢你替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德勒顿登坐进车里,正好和刘天钦坐一排,他咧开嘴一笑,一口洁白牙齿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他们俩的友情至此埋下缘由。
刘天钦把相册继续往下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盛的草场,他继续说道:
“我当时年纪太小只有十六岁,再加上身体单薄,牧寨做的重体力活儿我都干不了,有一次我们去无人区放牧,我差点跟着牛羊走丢,是你爸带着寨民找了一下午,才在临近傍晚时从雪山沟子里找到我和那群牛羊。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太敢让我做重力气活了,只敢让我在牧寨里跟着婆婆们打打下手。”
“后来,镇魔府被改造成县里的小学,你爸爸被镇魔府上师邀请去里面教书,他临走时把我的情况一说,县里考虑到我在牧寨帮不了忙还要拉低全寨的平均工分,想了想也同意让我去打打下手,主要是县里太缺教师了,我们俩都是高中毕业,怎么说也凑合凑合能教小学生、初中生。”
“从1976年到1980年,我们俩就一直留在顿登县降魔府里做小学教师,我们的友情也在这段时间更加深厚。”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会做奇怪的梦,我知道梦境是潜意识的一部分,而潜意识跟心理密切相关,于是我就建议他做一次催眠,想搞清楚他的梦到底是什么场景。”
“我跟他说,家母是心理学教授,我从小就接受过心理学教育也懂得催眠和解梦,在我的劝说下他决定接受催眠,于是,我利用这次机会把他梦境里的场景画了下来。”
“1980年时,我和他来到昆仑山,在山脚下的林场认识了贡布的爸爸普旺嘉措,通过他的引路进入魔窟峡谷,在那里经历了九死一生才逃出峡谷,之后我们就跟普旺嘉措告别,趁着开国门,前往他梦境中的地点,然后于1983年回到海城。”
“在这期间,他一直借住在我家,那个时候高考刚刚恢复还没几年,我们俩想着继续深造,就利用这段时间彻底补习了高中的知识,终于在1985年考上了大学。”
“只是我们俩的学科完全不同,他选择了历史底蕴更厚重的京华大学,我呢,比较偏向于正式研究心理学,选了复济大学心理学专业。”
“1990年,我们俩大学早已毕业,他和我说他在大学时期交了一个女朋友,那就是你妈妈程裕华,他们在大学毕业一年后结婚领证,在同年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你,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鹰国剑桥大学攻读现代心理学,没来得及看你和你妈妈。”
“1995年,我拿到剑桥大学硕士认证,返回华国建立海城第一所心理学研究所,它是除官方机构外的私人心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