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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只是取笑之谈,说笑了一回,便仍谈正事。探春又接着说道:“咱们这园子只算比他们的多一半,加一倍算,一年就有四百银子的利息。若此时也像锦香侯一家一样受了银子就给大家发下去,自然小器,不是咱们这样办人家的事。派出两个一定的人来,既然家里有许多值钱之物,一味任人作践,也似乎暴殄天物。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本分老诚,能知园圃事的,派准她们收拾料理,也不必要她们交租纳税,只问她们一年可以孝敬些什么。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然一年好似一年的,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至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年日子在园中辛苦。四则亦可以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并打扫人等的工费。将此有余以补不足,未为不可。也显得咱们家大器”

宝钗讥讽探春,探春自然听得出来,虽与宝钗不服输,可也变了做事的法子,与给老妈妈们活计贴补家用为由,看谁给的孝敬多,给谁活计。

宝钗正在地下看壁上的字画,想着今日道大观园来,又变得轻浮了,忘了自己的本分,于是决定做缩头乌龟,不再多有意见,听如探春此说一则,便点一回头,说完,便笑道:“善哉”

李纨笑道:“好主意。这果一行,太太必喜欢。省钱事小,第一有人打扫,专司其职,又许她们去卖钱。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

见大家都认可,探春笑道:“我细想,我一个女孩儿家,如此折腾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结果自己还闹得没人疼没人顾的,我哪里还有好处去待人。”口内说到这里,不免又流下泪来。”

李纨等见她说得恳切,知道他是又想起了她的姨娘,素日因赵姨娘每生诽谤,在王夫人跟前,亦为赵姨娘所累,故此探春亦都不免流下泪来,李纨却没心情听他哭妖,你们娘们互相折磨都是自找的,犯得上四处张扬博同情吗?忙劝道:“趁今日清净,大家商议两件兴利剔弊的事,也不枉太太委托一场。又提这没要紧的事做什么?”

探春听了,知道今日这事博不到好感了,便和李纨命人将园中所有婆子的名单要来,大家参度,大概定了几个。又将她们一齐传来,李纨大概告诉与他们。

众人听了,无不愿意,,其中几位尤其积极,说了好些漂亮话。也有说:“那一片竹子单交给我,一年工夫,明年又是一片。除了家里吃的笋,一年还可交些钱粮。”这一个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一年这些玩的大小雀鸟的粮食,不必动官中钱粮,我还可以交钱粮。”

探春才要说话,人回:“大夫来了,进园瞧姑娘。”众婆子只得去领大夫。

众婆子去后,探春问宝钗如何。宝钗笑答道:“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意思其实非常简单:最初侥幸得利之人,由于机会来得太过轻松,过后反而容易懈怠;那些夸夸其谈之人,不过是贪图利益,不见得真能有什么本事。

探春听了,点头称赞,便向册上指出几个人来与她二人看。

她三人说道:“这一个老祝妈是个妥当的,况她老头子和她儿子,代代都是管打扫竹子,如今竟把这所有的竹子交与她。这一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虽是顽意儿,不必认真大治大耕,也须得她去,再一按时加些培植,岂不更好?”

探春又笑道:“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利息之物!”

李纨忙笑道:“蘅芜苑里更利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的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花草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几个钱。”

此刻探春才明白,这李纨的见识远在自己之上,人家才是名门闺秀啊。探春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弄香草的,没有在行的人。”

探春的丫鬟侍书忙笑道:“跟宝姑娘的莺儿,她妈就是会弄这个的,上回她还采了些晒干了,纶成花篮葫芦给我玩的,姑娘倒忘了不成?”

宝钗哪里会接这个活计,为了点散碎的银子,又和大观园牵扯上笑道:“你们可别捉弄我了。”

探春装傻,诧异的问:“这是为何?”

宝钗道:“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一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又弄我个外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

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她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她儿子茗烟护着宝玉的时候丢了,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你们家里也没个下文给人家,她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也算体谅这寡母了,她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她就找莺儿的娘去商议了。哪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那是她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了。如此一行,你们办得又至公,于事又甚妥。”

宝钗这事是没安好心的,人家儿子因着你家儿子弄没了,人家还弄是一门心思的效忠,你们家做事拖泥带水的,也不处理好这一家人家,早晚生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