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那天以后,他便再没有做过这样的傻事,柏灵讲的课他好好地听,布置的作业他好好地写,日常想念的时候就过来看一眼,别的暂且不提。
这样顺其自然,他反而心里好受了很多但又并不全然好受,所以他时常试着惹柏灵生气,至少在生气的时候,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寡淡。
要惹柏灵生气并不容易,因为柏灵总是能很敏锐地在他开始胡搅蛮缠之前就打断他的思路。但长久的相处下来,陈翊琮还是多少掌握了一点技巧。
这件事的乐趣在于,柏灵常常在事后作出让陈翊琮意想不到的反思,她会把这些反思在道歉的时候郑重其事地说出来。
这既让陈翊琮时常觉得有所启迪,又令他感到一种肤浅的快乐他一面嘲笑着自己的肤浅,一面又真的非常快乐。
于是少年的心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冲在前面笨手笨脚地打王拳,另一半则在隐秘中观察着自己,也观察着柏灵。
当他慢慢理解了自己对柏灵所怀有的感情,要掩藏这种感情反而变得比先前容易得多。
种种矛盾和喜悦聚集在一起,凝成了陈翊琮心中一处隐秘的内核。柏灵的倩影就在这内核中时隐时现。
而当他今日在朝堂上大获全胜,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和柏灵分享喜悦。
当他推开里屋的门,却发现这里只有赵七。
赵七显然被屋子里的暖炉熏困了,但一见陈翊琮,他便一个激灵便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皇”
陈翊琮将食指抵在嘴上,示意赵七不要喊,于是赵七的声音便突兀地截断在空中。
陈翊琮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柏灵人呢?”
赵七指了指通向后屋的门。
陈翊琮微微皱起了眉,有些好奇地穿过了正屋,来到后屋的天井柏灵果然在那里。
她手里捏着一把已经破损不堪的蒲扇,正蹲坐在小火炉前慢慢地扇风。
炉子里的火焰随着她的动作而明暗起伏,炉子上驾着一把黑色的小铁壶,而她的眼睛也在这明暗之间变幻莫测。
柏灵听到脚步声,循声抬头。
“你来啦。”她低声道,“是下朝了吗?”
“嗯。”陈翊琮点了点头。
“怎么样?”柏灵将手里的破蒲扇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旧木桌上,“顺利吗?”
陈翊琮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太顺利了。”
柏灵笑了笑,但看起来似乎并不吃惊,小铁壶的壶嘴里扑腾出许多的白雾,柏灵拎着它走到近旁的桌前那里放着一把茶壶和四个杯子。
茶壶里已经添好了茶叶。
水浇进去,激起了一阵茶香。
陈翊琮颦眉闻了一会儿,“越州猴魁?”
柏灵放下铁壶,将放在不远处的茶叶筒挪过来看了看,旋即轻声叹道,“还真是!”
“哪儿来的?”陈翊琮有几分好奇起来眼下离年关近了,一般当年的新茶已经喝尽,来年的猴魁又要等四月才有,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