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翊琮再一次踏进柏灵的院子时,这里仍旧像往常一样静悄悄的。
他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冷雾消散在空中。
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他经过院门,又经过那棵桂花树去年夏天,他和柏奕北巡,柏灵在这里独自待了一个夏天和一个秋天。
等到他北巡再回来的时候,七个月不见的少女就已然变换了模样。
或许这几年里,柏灵原本就每天都在变化,只是当长久分别再见时,陈翊琮才第一次发觉这些累积起来的不同。
他还记得去年的深秋,他再次回到这里,柏灵正蜷在桂花树下的藤椅秋千上午睡。
那时星星点点的日光透过桂花树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她的脸上。
柏灵身上属于童稚的部分原本就不多,在个头开始飞快长起来之后,那种属于少女的青涩便日渐浮现。
原本圆润的眼尾稍稍拉长了几分,鹿一样的眼睛里就平添了几抹令人战栗的锋芒
娇小的鼻子挺立起来,原先的无邪烂漫便透出几分忧悒
而少女的手指它们修长而白皙,靠近指节与指甲的部分透着些微的粉红,看起来美而较弱。
这青涩令陈翊琮再次有些心惊
陈翊琮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所看见的这种变化,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朵将要盛开的花骨朵身旁。
他不知道这朵花何时会开放,这既让他怜爱,又让他恐惧。
秋日的微风带着花香,如此休休地吹个不停。
陈翊琮搓了搓手,在桂花树下的空秋千旁站住了。
他环视整个院子这里空无一人。
自从过了立冬,怕冷的柏灵就很少在院子里活动,陈翊琮即便没有进正门,也多半能猜到她在做什么。
无非就是坐在桌边看书,躺在床上打盹儿,或者是靠在窗边的坐塌上绣荷包。
说起绣荷包,陈翊琮尤其无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柏灵忽然对这些针线女红有了兴致。
在某次两人结束了当天的课程后,柏灵拿出一个兽头纹样的荷包送给自己,陈翊琮激动极了,那天夜里一直握着荷包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结果没过多久,他发现柏奕身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过几天又发现柏世钧也戴着,后来则发现连赵七的腰间都挂着一个。
陈翊琮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柏灵根本是给身边所有的人都送了她亲手做的荷包她自己房间里还放着好多个失败品,天知道她一共绣了多少个又送了多少个。
少年大受打击,为此深深恼怒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借口忙碌,连着半个多月没有去柏灵的院子看哪怕一眼。
等过了半个月,陈翊琮感觉心里的思念稍稍压过了怒火,他又忍不住顺道跑到人家的院子里去打招呼。
柏灵那时原本在看书,见他来了便将书放下,笑着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望着柏灵的微笑,陈翊琮心里百味陈杂。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半月以来,为了博得柏灵注意而强行忍受的种种酸楚,在人家这里根本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