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一 皇子(1 / 2)

乌纱 西风紧 6737 字 2019-11-01

 坤宁宫中,不断有太监宫女进出,皇后张盈不到三炷香功夫就会问:“情况如何,任贵妃顺利生产了吗?”任贵妃今天临产,已经折腾了好半天了,张盈虽然没有亲自去长,但是无时不在关注着此事。

张嫣穿着黄?色常服,由凤冠、大衫霞帔、霞帔、鞠衣、大带、缘襈裙、玉革带等构成,比较有特色的是衣带并不在腰上,而在乳?房下方(衣带和像韩服的有点相似,实际上韩服就是从明朝衣冠展而来的)。

她那张鹅蛋型的俏脸上满是焦急,她希望任贵妃顺利生产。实际上任贵妃和张嫣关系不太好,一直在勾心斗角,但是张嫣的心底本质其实很善良,当任贵妃要生产的时候,她依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她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因为张嫣流产了一次,太医说她不能再生孩子了,她便希望其他妃子能够生下龙种,为皇帝延续香火。作为皇后,这种想法是一种责任感。嫁给了朱由校,张嫣就把皇宫当成了她的归宿、她的家。

但是后宫并不是那么简单,张嫣早已经体会到了,她愿意大家都好过,但是并不是没有防范心理……防范是一回事,责任感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她真心希望任贵妃顺利生产,而不像一些恶毒的女人那样对敌人只有诅咒。

张嫣见识了许多血腥的事,已经不是以前那单纯的小女孩了。就像魏忠贤在时,有个姓冯的贵人只是因为向皇帝说了一句魏忠贤的坏话,就被人给弄死了,这件事让其他后妃十分愤怒,却拿魏忠贤没有办法,因为明朝后宫体制,让嫔妃们势力极小,根本拿大太监没有办法。还有其中有个成妃,因为在侍寝的时候、替另一个得罪魏忠贤的妃子向皇帝求情,结果被人关进了冷宫,差点也被魏忠贤的人给弄死。

魏忠贤倒台之后,张嫣替成妃求情,朱由校根本都记不得有这么一个妃子了,因为给皇后面子才下旨把成妃从冷宫放了出来。所以成妃把皇后当成自己的恩人,一直和张嫣关系极好。

这个时候成妃也在旁边,便劝说张嫣道:“皇后娘娘不要着急,任贵妃一定没事的。”

成妃瓜子脸,五官倒算端正,但是前额宽,两腮小,有点不太协调,最重要是皮肤看起来有点老气,人也比张嫣显老多了。成妃不得宠,长相肯定也有一定的关系。

皇后身边的后妃,除了成妃,还有杨选侍。杨选侍和张嫣的关系也相当好,相比身材娇小、面相可爱型的张嫣,杨选侍丰满的身材和成熟的面貌,就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御姐)。而张嫣和成妃都在记挂着任贵妃生产的事的时候,杨选侍却目光呆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顾想她自己的事。

因杨选侍常常在张嫣的身边,张嫣隐约已经觉察到杨选侍和张问之间有什么非常关系,比如那次张问在京师保卫战中立了大功之后、奉召入宫,杨选侍的失态,让张嫣觉得杨选侍好像喜欢张问。

正因为这样,皇后才极力保护着杨选侍,皇后不敢和张问有所联络,但是张问是她的姐夫,她心里面清楚得紧。

张问虽然和皇后没有血亲、严格说来算不上外戚……张问本来就是朝廷命官,总不能因为娶了皇后的姐姐就罢官,规矩上并没有这么一说,只有娶公主才要罢官。尽管这样张嫣也要避嫌,尽量保持和张问的冷淡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奔进了坤宁宫,说道:“是皇子!皇后娘娘,任贵妃娘娘生产了,是个皇子!”

宫女先说出皇子,儿子和女儿的分别是相当大的。

张嫣呼出一口气,一脸的欣慰,问道:“皇上要去长春吗?”

“皇上正从养心殿赶过去呢。”

“哦,知道了。”张嫣淡淡地说了一声。既然皇上要去,?奇的是回来之后干脆复辟成功,又干了几年皇帝,他对女人们做了一件好事,就是下旨永久废止后妃殉葬。

“皇上,给皇子赐个名字吧。”任贵妃用微弱的声音祈求道。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就叫朱慈炅吧。”

……

朱由校心情很好,有两件事让他觉得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第一件当然就是喜得皇子,第二件就是张问的辞呈。

张问那言语诚恳的辞呈(说是身体有恙,经常浑身疼痛,不能呆在京师,需要去南方温暖地区调养),让朱由校的压迫感消失了。一切都在朱由校的掌控之中,他想张问下台不需要牺牲妹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这样麻烦了,只需要恩准张问养病这么简单。

但是朱由校又有些犹豫,张问的主动,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他仔细想起来,张问其实是个干吏,而且他不像其他大臣那样缩头缩脑只顾自保,张问可能会让大明的气象变好,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张问这样党同伐异的干法,又让朱由校有种不安全感。

其实上皇帝这份工作压力很大,为了皇位连兄弟都可以互相残杀,谁能完全靠得住?除了那种在娘肚子里、脑子就进水了的皇帝,才可能天天乐呵呵地没有任何压力。皇权是最大的权力,但是朱由校深知道这样的权力是怎么实现的。

朱由校犹豫了许久,在上进与稳固中徘徊不定,但是他最终想明白了:让大臣中拥有最高权力的人退下,会产生各种连带的反应。所以无论朱由校最后决定怎么办,他都应该先稳住张问,再作从长计议。正如张问想稳住朱由校一样,朱由校也想稳住张问,激烈的干法双方都没有准备好。

张问如果不在了,朱由校缺少一个核心的班子替他治理天下,那些朱由校曾经重用的旧臣,现在只剩张问了,让张问突然离位,会让朱由校产生一种无力感。他需要时间提拔一批中用的大臣,他的极高皇权需要有人拥护才能化为实际的权力。

于是朱由校决定召见张问,和他谈谈心,稳住他的情绪。

这次朱由校没有在后宫召见张问,在下旨传唤张问后,他去了文华殿。文华殿从嘉靖十五年起就一直用作皇帝经筵和召见大臣的地方,朱由校却很少用。

文华殿南向,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朱由校从连接前后殿的穿廊走到后殿主敬殿中等候张问。等了许久,仍然不见张问过来,他便有些恼怒地对太监说道:“内阁到文华殿,才多远的路?张问为什么还不来?”

太监道:“回皇爷,张问今儿不在内阁,呆家里呢,估计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在家里?”朱由校看着文华殿侧边的三交六椀菱花槅扇窗,喃喃地说道。他在想,张问是真不想干了?

过了许久,一个太监走进主敬殿,跪倒在地说道:“皇爷,张问来了,已经到月台外边的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