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耀射,使人一时眼难睁开。</p>
屋中霎然明亮,烁闪剑光夺目。一个冠挽素巾的年轻男子斜伸长剑,从帐后移躯而出,惕觑道:“姜伯约,你想干什么?”</p>
“放心,”柱旁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收剑转顾,温言道。“我不会对你叔父做什么。”</p>
“钟邕,”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按下那冠挽素巾的年轻男子绰剑之手,先嗐一声,叹道。“伯约与我已然意气之交,犹如知己。我知他假意投降,实属迫于无奈,奉蜀主刘禅之命,不得不归顺我帐下。伯约心存复国之念,要光复汉室,我若阻碍他,或许他会杀我。但眼下我与他有着相同的敌人,蜀汉已灭,魏国也要亡,东吴苟延残喘的日子亦屈指可数。天下一统的理想虽好,但也要看由谁来统一,无论如何不能任由司马家族那帮当世权奸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再祸害下去。”</p>
信雄也随大家一起愣望屋中剑拔弩张的情形,满脸懵然,在旁不解的问道:“那人是谁呀?”</p>
“那是我们的老朋友钟会。”有乐捏他头,低言道。“你这么快就忘记先前曾在他那里吃螺蛳闹肚子啦?刚才拿剑悄指他后颈却又下不去手的那位须发花白的清癯男子是蜀汉大将军姜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维前次在剑阁跟钟会统领的大军对峙,不料另一路魏军在邓艾率领下绕经山中小道‘暗渡陈仓’偷袭得手,突然兵临城下,击破孔明的儿子诸葛瞻防线,蜀主刘禅亦即阿斗无奈开城投降,并敕令姜维率军归顺钟会。姜维军中的将士都拔起刀剑挥砍石头发泄心里的愤怒,但无可奈何,姜维只好带领全军来投钟会帐下,试图利用钟会的异志,怂恿他杀死魏国伐蜀诸将,然后再伺机杀掉钟会,恢复蜀汉。于是姜维暗中写信给刘禅,让阿斗忍耐几日屈辱,他将利用钟会反抗司马昭的契机,筹划复国。钟会陷害邓艾得手,并准备趁魏国伐蜀诸将为郭太后亦即明元皇后发丧之机将其全部杀死,”</p>
“眼下局势微妙,一触即发。”信孝闻着茄子说道,“钟会于正月十五日到成都,先让人把邓艾押送走。正月十六日,召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的将士以及蜀汉旧官,在蜀汉朝堂为魏明帝郭皇后发丧,并假借她的遗命,起兵讨伐司马昭。钟会让众将士在雕版上写下同意作为凭证,委派亲信率领各路军队。但是魏将们并不跟从。于是钟会把他们都关在益州各官府中,派兵严加看守。由于卫瓘从中搞鬼,使诸将与钟会互相猜忌,而征蜀的士卒只想着班师回乡,要围攻蜀宫抢救各营将领出来,城中骚动不断。”</p>
长利在旁憨笑道:“我觉得信雄想问的是,那个冠挽素巾的年轻公子是谁?”</p>
“是你想问吧?”有乐伸扇敲之,随即瞥觑道,“他叫钟邕,是已故的曹魏大臣钟毓之子。随叔父镇西将军钟会征讨蜀汉,灭蜀后被封为亭侯。由于钟会一生不婚娶,并无子嗣。钟会就把兄长的儿子钟邕、钟毅收为养子。他的从外甥荀勖也被其视若己出。长年单身使钟会受了不少委屈,过年合家团圆多热闹,他却只躲进屋里装作练字,或许是在独自垂泪。钟会的单身也让司马昭左右之人很不放心。他率军十馀万之众远征伐蜀,邵悌反复劝告司马昭,称钟会‘单身不可信任,不如换将另派别人去带兵。’而且这种长期单身,影响到了他的声誉。其仰慕的玄学名家夏侯玄被用刑拷打,钟会溜进牢狱里去探监时睹其惨状,不禁抚伤落泪,这个举动就让夏侯玄误解为狎昵,斥其有失庄重,还把他撵走。钟会写论著想拿去给嵇康看,却又怯懦,揣在怀里没敢拿出,时常在人家院墙外转悠未离,鬼鬼祟祟、出没无定,这种行为又使嵇康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因而更鄙夷他……”</p>
“后来他还是大起胆子把书稿从院墙外投进去了吧?”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史料有记载说,他鼓起勇气,终于丢进去,随即一溜烟跑掉。过些天又想看有没有被扔出来。就去人家宅院四周转悠,天天暗盼文稿有幸或能获得好评。嵇家的人觉其形迹可疑,误以为他是被司马氏派来窥探,就更鄙视其为人……”</p>
“我曾经鄙视传闻中的你。”柱旁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望向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微喟道。“不过夏侯霸对你的评价逐渐让我有所改观。夏侯霸投奔蜀汉后,我作为主将询问司马家族把持魏国朝政,会不会有征伐别国的企图。夏侯霸说:‘司马氏正在经营整理内部事务,还顾不上对外征伐。但有一个叫钟会的人,年纪虽轻,如果管理朝政,将是吴、蜀两国的忧患。’后来他说对了,我曾想杀你。然而相处多时,与其说是不忍心,不如说没必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而你没有。在你面前,我只感到悲哀。”</p>
冠挽素巾的年轻男子复抬长剑,忿视道:“你是说我叔父可悲吗?败军之将,至今仍敢大言不惭,谁被谁灭国、谁投降谁、谁在谁帐下……”</p>
“姜维将军没有战败。”柱后移出一员束发老将,按剑威视,说道。“你该清楚,别说眼前的钟大人,先前被阻挡在剑阁已经快要撤兵退走了。就连邓艾亦无法正面击败他,最后绕道而行,偷袭后方得手。你们五路伐蜀,志在灭国。我们输在国力不敌,最后唯奉国主之命放下兵器……”</p>
长利憨问:“这是谁,夏侯霸吗?”有乐卯他脑袋,啧然道:“夏侯霸早就‘挂’了,这时候哪有他?投奔蜀汉之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难怪其后没多少年就销声匿迹。说书戏文称这位年华老去的将领追随姜维北伐,曾不到十回合打败郭淮救出姜维,最终却在洮阳之战中邓艾伏击被射杀。事实未必是这样戏剧一般,或许只是衰老病死,享年大概七十多岁。他虽属蜀主刘阿斗的亲戚,在蜀汉却连交个朋友都不得。不过,夏侯霸的地位在蜀汉还是得到不断提升,也算是对他人生际遇所做出的一点小小补偿。后来张翼与廖化也跟他一样接续担任车骑将军……”</p>
长利不解的问道:“他怎么会是阿斗的亲戚呢?”</p>
“其堂妹夏侯氏十四岁时据说出外拾柴被张飞掳掠,”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史载早在建安五年,夏侯霸的堂妹夏侯氏外出打柴时被蜀汉重臣张飞发现,张飞娶其为妻,生下的女儿成为了后主刘禅的皇后。所以召见夏侯霸时,刘禅宽慰他说:‘卿的父亲是自己在交战之中阵亡的,不是我的先辈亲手杀的。’又指着自己儿子说:‘这也是夏侯氏的外甥之后。’夏侯霸于是在蜀汉得到重用,被任命为车骑将军。昔于建安二十四年,当时夏侯霸的父亲夏侯渊担任征西将军,在定军山之役与蜀汉军队交战中被蜀汉大将黄忠斩杀,夏侯霸常常咬牙切齿,立志要为父亲夏侯渊报仇雪恨。后来司马懿杀死原本执掌魏国权柄的大将军曹爽,夏侯霸认为此番必然祸害及身,十分害怕,于是逃奔蜀汉,却迷失道路,粮尽遇困。蜀汉得知后,派人迎接夏侯霸。而因为夏侯渊以前的功勋,夏侯霸留在魏国的儿子受到特赦未遭追究父亲投敌之罪,但被迁徙到偏远的乐浪郡,即朝鲜平壤。当年中原常有人被流放去那边,包括曹魏和夏侯家族的所谓罪人,流徙去包括乐浪郡、带方郡这类偏远之地。而魏晋时期,带方郡包括扶桑列岛。根据‘晋书’及‘地理志’等史籍记载:此郡统辖由乐浪郡南部分割出的数县与濊族‘不耐侯’聚居地、南方的韩族诸国、东南海上的倭国等区域。公孙家族创立带方,世代统领这一带疆域。东汉末年,辽东太守公孙度‘威行海外,中土人士避乱者多归之’,并学其父嫁女百济,加强对三韩的控制,建立了朝鲜半岛南边的统治,还派兵支援扶桑邪马台国与狗奴国打仗。《三国志·东夷传》称‘公孙度之雄海东也,东夷九种皆服事焉’,‘海北土地,世世子孙,实得有之’,‘此后倭、韩遂属带方’。并派公孙模领兵振兴扶桑邪马台国,史称‘右折燕齐,左振扶桑,凌轹沙漠,南面称王’。然而魏国封爵‘乐浪公’的公孙渊长成之后不服从司马家族统御,在辽东襄平城自称燕王。带方郡与乐浪郡此时皆属其领地。太尉司马懿率四万军队围襄平城,最终灭公孙渊及其子。为避司马氏迫害,公孙家族不少人逃亡扶桑。根据史料,我们那片列岛上的赤染氏、常世氏即是公孙氏后裔。”</p>
“司马家族干了很多坏事,”有乐摇扇说道,“就算他们得了天下,由于倒行逆施,很快也会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p>
长利转头憨问:“后来是不是这样?”</p>
“是。”宗麟瞥觑有乐,微哼道。“司马昭的孙儿晋惠帝司马衷懦弱,皇后贾南风得而一度专权,成为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西晋王朝很快走向覆亡,司马家族‘八王之乱’引发了历史上著名的五胡乱華。那段漫长而黑暗的时期,百姓很惨,没有任何言语可以描述……”</p>
“懦弱,”柱旁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望向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及怯懦。身处乱世,这样的优柔寡断之性情和处事心态尤其可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翼将军刚才的话是重了些,他从来执法严厉,不在乎有没讨得人们欢心。他认为国小民疲,不应滥用武力,曾是蜀汉朝廷极少敢在殿前与我争辩北伐之事的大臣。然而他极识大体,虽然意见相左,内心与我不和,却能一直勉强跟随我征战。纵不得已,从不缺席,最终与我一同退守剑阁,抵御钟大人的进攻。”</p>
“我的意思仍是那样,执念坚持不改。”束发老将按剑威视,声如洪钟的说道。“我们这班蜀将跟随钟大人赶回成都,既已拿下邓艾,说好了一起密谋造反,你却优柔寡断,迟疑误事。这么多人聚会于此,就连太子刘璿也来了。蜀汉宗室尽在一堂,你还这样犹豫不决,最终要害死大家!”</p>
“刘璿也是我的朋友,”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按下那冠挽素巾的年轻男子抬剑之手,叹道。“我与他年纪相仿,高雅的意趣投契,怎会忍心相害?由于我麾下魏军已是人心浮动,势难驾驭。你们当中有人对我建议:‘应把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都杀死。’这样也未免太狠了罢?你是要我立刻决策把魏军头目全给一窝端了,就算我能下这个命令,我那班来自魏国的部下肯去执行吗?既然要我们自相残杀,也须有人去做……”</p>
“你一声令下,”有个冠冕清雅之士转出帐幔,提剑说道。“我们来办。你麾下有魏、蜀军队二十余万。既已排除了有灭蜀大功的邓艾,又掌握庞大的远征军,无论是否密谋反叛。司马昭对此早有戒备,已遣贾充率一万步骑入蜀进占乐城,随即亲率十万大军入驻长安,使你措手不及。眼下咱们既然扣押了魏军所有将领,并出示废黜司马昭的所谓太后遗诏,你却不肯诛杀被扣诸将,因迟疑而消息泄露,尤其是让卫瓘借口生病脱身,到外边四处放出风声,派人跟各营士兵说你要谋害自己部众。你低估了他,这一步棋就太失算了。生死关头,成败只系一念之间,不要再迟疑。须趁此刻还赶得及,快下令让我们蜀人去帮你结果他们性命,以免夜长梦多……”</p>
长利憨问于旁:“这位是谁?”</p>
“想是他传说中的那位笔友。”信孝闻着茄子张望道,“蒋斌的父亲蒋琬病逝,便继承父亲安阳亭侯的爵位,担任绥武将军,守护汉城。钟会率军伐至,给蒋斌写信说:‘巴蜀之地贤智文武之人才太多了,君与诸葛思远,譬如草木,与我为同类之人。敬重桑梓先贤,古今称道。今来蜀,打算瞻仰尊父大人的墓地,理当祭扫了令尊蒋琬墓莹,进行祭祀以表敬意。望君告诉我先君大人的坟地所在。’蒋斌回信说:‘得知钟将军以我为知己,愿与钟将军为气味相投之人,雅书惠及,不便拒绝钟将军的要求。亡父当年患病,逝于涪县,占卜者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在其处安葬。知道钟将军西来蜀地,竟要屈驾瞻视墓地以表敬意。颜回视孔子如父,这是他的仁德呵。知悉钟将军之命颇为感伤,更增我的情思。’钟会收到蒋斌的回信,深深嘉叹他的真意高义,到了涪县后,像致蒋斌的信中所说的那样祭扫了蒋琬的坟墓。蜀主刘禅投降邓艾后,蒋斌奉命前往涪县归降钟会,受到钟会以朋友的礼节相待。当下他跟随钟会到成都,共图举事……”</p>
“譬诸草木,吾气类也。”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转觑那冠冕清雅之士,瞥及所提之剑,却微摇首,涩然道。“是我发自内心对你的评价。不料连你也杀气毕露,然而人非草木,杀掉就没有生命了,砍下的人头不会长回来。名士嵇康素有‘非汤武而薄周孔’之议论,招致司马昭以‘言论放荡,害时乱教’为借口杀害。此后据说他也声称懊悔,毕竟累及其与我之声名因而受损非浅,但人死不能复生。”</p>
提及已逝的故人,不禁眼圈忽湿,转身朝我们这边投来耐人寻味的一瞥,唏嘘道:“那时我曾想,倘若真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比如学到‘神仙术’,不知能不能让嵇康别死,抑或设法使他又活转过来。我还梦到,施用法术,把嵇康和夏侯玄救走,帮助他们从困厄之中消失,离开此般糟糕处境,去往另外世界……”</p>
“人死掉就没了,”束发老将按剑威视,语声洪亮的说道。“真若起死回生,会法术也办不到。就连诸葛丞相亦要认命,你还是别再天真了。去年风闻阁下出兵关中,姜维将军便即上表请求派遣我与廖化分别驻守关口桥头要隘,防患于未然。但宦官黄皓听信鬼神,告诉主公说敌军不会到来,而蜀汉群臣也不相信此事真要发生。可见神鬼之说,终归无济于事。人再多悔恨也于事无补,谁没有悔恨之类憾事?你不要再跟那些蛊蛊惑惑的男女厮混了,他们从哪儿跟随找上来的?听说此类江湖骗子即便在司马家族统治的地方也快混不下去,司马昭之子司马炎尤其厌恶,要禁星气、谶纬之学。司马炎的元配老婆杨艳自幼父母双亡,为舅舅赵俊所养,跟随继母段氏生活。聪明贤慧,善于书法,天生丽质,娴熟女红,早年未嫁时,传闻有个玩法术的小胖子意欲勾搭她。更使司马炎对江湖术士深感憎恶……”</p>
长利转头悄问:“蛊蛊惑惑的男女,是指谁来着?”</p>
“就是你们。”墙角有个侍立的微须文士强掩忧心忡忡之色,投眼而视,说道,“所谓谶纬,即是谶书和纬书的合称,这类神秘学说盛行于秦汉时期。谶是方士们造作的图录隐语,纬是相对于经学而言、即以玄学附会,解释儒家经书。诸如天人感应、祥瑞灾异、河图洛书、占星望气等等说法,易遭别有用心之人借以对未来的时势做出预言。宫廷里的贵族们暗暗喜爱,掌权者却对其表现得深恶痛绝,不喜欢让别人拿去乱用……”</p>
“此位似是蒋显,”信孝挪去屏风之畔,闻着茄子凑觑道,“其乃蜀汉丞相蒋琬的次子,官拜太子仆。邓艾偷渡阴平后,蜀主刘禅投降,派蒋显到剑阁传旨给尚在与钟会对峙的大将军姜维。钟会爱其才,留自己用。”</p>
“不必大惊小怪。”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探手拍了拍有乐肩膀,目含难以自抑的喜悦之情,微颔首道。“这几位异客算得是我旧识,来看老朋友而已。顺便把我念念不忘的琴,也给我带回来了。回头我要去武侯冢前弹奏一曲,正好要用上它……不知卫继在那边张罗歌咏台,把琴宴摆好了没有?”</p>
“歌什么咏?”有个大胡子文士抱着头盔从侧殿的门廊跑过来说,“你还念叨这事儿?来不及帮你摆宴席了,赶紧叫各位大人的家眷们也穿上铠甲。大伙儿帮忙,尽快将甲胄和兵器分发下去,外面有兵作乱!”</p>
闻听嘈杂声涌近,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惊问:“如何是好?”柱旁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接过大胡子文士捧来的盔甲,说道:“当击之耳。”</p>
信雄愣问:“什么耳?”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戴上帽盔,转面瞧了瞧他,目露怜悯之情,不禁叹了口气,吩咐左右:“带这孩儿去跟我妻子儿女一起,好生保护周全。让家眷们随同太子和‘北地王’妻子娘家人会合,找机会掩护他们离开险境,别让太子参加战斗,宗室血脉不容有失……”</p>
“刘璿吗?”随着鹊儿绕梁,翩影掠翅而过,一个提刀汉子领着许多男女簇拥而至,穿过侧廊进门,呈递兵刃给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头没转的说道。“他素好骑射,已然出入乱兵之中,正率众守御在宫城外围的楼郭上。”</p>
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闻言不安,转往窗前眺望,却似眩然,在正午的旭日洒照之下,身躯微微摇晃,手扶窗边。柱旁按剑威视的那位束发老将一语不发,转身走向宫门。墙角侍立的微须文士披甲说道:“姜维大人,时候到了。”</p>
长利憨问:“什么时候?”</p>
“正午,”那须发花白的清癯汉子抚窗自言,“阳光刺眼。不知天气怎么了?春寒料峭,应该觉得冷,我却感到热。竟想脱下铠甲。这个时节,不应该是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