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
云瓷忙里偷闲地躺在了贵妃椅上晒太阳,偶尔还能听见从坤和宫传来念经的声音。
周太后毕竟是一国太后,不论生前做过什么事,但人现在人死账消,要是傅玺咄咄逼人揪着不放,反而失了大度。
所以,周太后的丧事都是按照最高规格举办,一百零八个护国寺僧人,还有数十个百官跪在一旁候着。
傅玺不许她累着,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让她在凤栖宫歇着。
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脸上十分舒适,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一旁还有圆心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野史,云瓷听得津津有味,夏露则在一旁剥起了葡萄。
颗颗圆润饱满的葡萄被剔除了籽儿,装在了晶莹的琉璃盏内,再放入银叉子,瞧着就有食欲。
这时小宫女来到了夏露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夏露脸色微变,朝着宫女摆摆手。
随后,夏露弯腰蹲下身:“娘娘,纳兰家在三日后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一共发出去一百多份请帖。”
“赏花宴?”圆心惊呼,望了眼坤和宫方向,面露难色:“太后正在热孝,宫里都不敢大张旗鼓的举办宴会,就连弹奏都不敢,纳兰老夫人怎么这般糊涂?”
夏露愤愤道:“肯定是故意要给娘娘抹黑!”
云瓷不紧不慢地伸手用银叉子挑起一粒葡萄肉递到嘴里,水润多汁,她餍足地眯了眯眼,慢悠悠地问:“纳兰家办赏花宴用的又是什么名头?又有多少人接了帖子?”
闻言,夏露立即派人去打听。
没多久就从坤和宫那边某位大人嘴里知道了实情。
“娘娘,这一百份帖子接了一大半,还有人私底下已经开始准备赴宴用的礼品了。”夏露气不过地跺跺脚:“纳兰老夫人她……”
知道纳兰老夫人太过无耻,所以夏露有些话竟难以启齿了。
云瓷看着夏露被气成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说来听听。”
“老夫人私下说要给大老爷娶亲。”
话落,云瓷笑不出来了,眉头拧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夏露见状赶紧拍了拍云瓷的后背;“娘娘消消气,老夫人一家子太过卑鄙无耻,您也犯不着动怒,小心伤了腹中子嗣。”
云瓷怒极反笑,她原以为纳兰家是打着皇后至亲的名号,会在京城有些小动作。
却没想到这般无耻,借着给父亲娶亲的名义来拉拢贵族,借此机会抬高纳兰家的身价。
“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想法子阻挠,否则旁人只会以为是您默许的。”圆心劝。
毕竟中宫皇后还姓纳兰,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瓷揉了揉眉心,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立即派人召见了几位在京城德高望重的夫人入宫觐见。
莫约一个时辰左右,这些夫人都来到了凤栖宫。
这还是皇后成婚之后,第二次接见朝廷命妇,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彼此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为了纳兰家的宴会?”有夫人小声嘀咕。
另一人思索片刻点头:“纳兰家终究是皇后的母族,提拔母族也是应该的,况且纳兰家大房的确没有子嗣,纳兰家也确实今时不同往日了。”
自从纳兰家给递了帖子之后,京城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周太后一派倒下,从前跟着周太后一党的世家贵族也都跟着落魄了,现在京城皇上一家独大,朝廷里又有很多空缺的官位,多少人挣破了脑袋都想挤进世家贵族之列。
纳兰家娶亲,就是一个极好的橄榄枝。
不论是谁嫁过去,将来生下的孩子,就是和皇后沾着亲血的亲人,仕途上自是不必说。
而且还和皇后腹中的孩子也是有血脉关系的,一层连着一层,这泼天的富贵怎么算都合适。
所以各大家族都在挑选适龄的姑娘,准备让纳兰老夫人掌掌眼。
夏露引着诸位夫人落座后,宫女们奉上了茶水点心。
没多久云瓷便走了进来,众人起身朝着云瓷行叩拜之礼:“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不必多礼,坐吧。”
“谢娘娘。”
众人又起身落座。
前头几个夫人对着云瓷嘘寒问暖,云瓷笑着回应几句,和诸位夫人闲聊几句之后,云瓷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昨儿本宫梦魇了,梦见家母对本宫的谆谆教导……”
提及已故的唐氏,众人脸上的笑意立即收敛了,还有人安抚云瓷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云瓷摇摇头:“本宫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也见不惯父亲总是孤零零一人,若是父亲能找到另一半,那本宫必定是双手赞成的。”wap.biqμgètν.net
不等众人反应,她又话锋一转:“昨日母亲在梦中斥责本宫糊涂,太后丧期为过,且不可愚孝,被人拿捏住话柄成了天下人的耻笑,本宫三生有幸为皇后,自然要给天下人做表率,奈何家中有个拎不清的长辈,实属无奈。”
云瓷连连叹气。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云瓷的意思。
就是告诉大家,纳兰家的宴会不是本宫允许,而是纳兰老夫人擅自做主。
并且周太后还在丧期,你们谁要是敢去参加宴会,惦记不该惦记的,别怪本宫不客气!
诸位夫人脸色都变了。
没多留几位夫人,云瓷借口身子不适就叫圆心送人离开了。
这些夫人都是铁青着脸回到家里了,有些夫人看着女儿精心打扮过来请安,她赶紧训斥:“都给我脱下来,来人呐,将姑娘带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屋子半步!”
那姑娘一脸懵,明明几个时辰前自家母亲还是语重心长的说起婚事,想让她争取纳兰家大夫人的位置。
虽是个继室,但那可是给皇后做继母,而且纳兰家大房还没有男丁,纳兰信又是前途无量,仪表堂堂。
这门婚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合适的。
可现在自家母亲又不许自己出门了,姑娘不甘心的上前:“母亲,过几日就是纳兰家宴会了……”
“什么宴会?”夫人冷着脸拔高声音怒斥:“太后丧期未过,谁敢举办宴会,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随后夫人又让人将请帖给当众撕了个粉碎,立即对外宣称身子不适,这几日闭门不见客。
那几位夫人回来都有各自的动作,有人闭门不见客,有人忐忑地将新打的金钗,和新做的衣裙全都给收起来,手里握着烫手山芋似的请帖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有人将请帖送回去了,只说家中不便上门做客,还请见谅。
方氏拿到退回的请帖还一头雾水,娘家嫂子方大夫人却不以为然地说:“纳兰家大夫人就一个,这些人必定是知道自己没可能,干脆不来争了,省得闹出笑话来。”
“真的吗?”方氏半信半疑,却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
方大夫人拍着胸脯保证:“这是当然,如今纳兰家是什么前景,谁不想着来巴结巴结?”
说着方大夫人还特意在方氏耳边嘀咕几句:“皇上虽然醒了,可身子却未必恢复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后宫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子嗣极有可能就是唯一一个,那可真是天之骄子……”
一听这话,方氏眼眸都亮起来了,暗叹怪不得纳兰云瓷前两日那么嚣张跋扈,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她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和纳兰云瓷翻脸,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还真是没错儿。
“你呀,只要将皇后娘娘哄好了,将来纳兰家的泼天富贵是谁也比不上的,往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呢。”
方大夫人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拉住了方氏的胳膊,一张脸笑得眼角都是褶子,道:“你呀,可别忘了提拔方家就是了。”
“大嫂,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方家呢。”方氏保证,等纳兰家翻身了,有什么好处绝对少不了方家一份。
方大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拉着方氏更是说尽了好话,哄得方氏心花怒放,很快就忘了退请帖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