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些菜都不合纳兰老夫人的胃口?”云瓷驻足回头看了眼,蹙眉正要发怒。
纳兰老夫人立即改口:“岂会呢,能在凤栖宫用膳是臣妇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刚才太过受宠若惊,一时忘了分寸,还请娘娘勿怪。”
云瓷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落座,夏露立即上前给云瓷盛了碗羹汤。
一旁的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尴尬的彼此看了眼。
直到云瓷喝了半碗汤后,才道:“还不落座?”
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却是连筷子都不敢拿起,圆心得了云瓷的吩咐,拿起筷子给两人夹菜,还不忘介绍:“这都是小厨房精心制作,两位可要好好尝尝。”
二人不敢拒绝,硬着头皮开始吃,有些菜根本不是纳兰老夫人喜欢吃的,甚至很厌恶。
吃到嘴里犹如嚼蜡,脸上却还要笑呵呵的应着。
“老夫人还记得这道糖醋鲫鱼吗?”云瓷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菜盘子上,缓缓开口:“本宫第一次吃这道菜大概是六岁那年,因是老夫人赏的,所以不敢浪费,一个人吃了整条鱼,父亲还笑本宫爱吃鱼将来会聪明,可谁又知道,那条鱼连内脏都没去除,腥味十足,实在是难以下咽。”
啪嗒!
纳兰老夫人手里的筷子没拿稳,掉在桌子上,她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捡起来。
当年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府上来了宾客无意间夸了一句纳兰家大姑娘聪慧,结果就被纳兰老夫人听见了,当晚便叫小厨房做了条鱼给云瓷吃。
小小年纪的云瓷知道纳兰老夫人不待见自己,又十分乖顺听话,所以硬是忍着恶心将鱼给吃完了。
圆心立即将鱼端到了纳兰老夫人跟前,笑眯眯的说:“许是纳兰府上的厨子不会做,不如尝尝凤栖宫小厨房的手艺如何?”
纳兰老夫人硬是挤出了笑容,颤颤巍巍的夹起一筷子鱼,拨开鱼肚子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了内脏也是没有剔除的,甚至还有淡淡的血红色。
“老夫人?”圆心催促。
无奈,纳兰老夫人只能将碗里的鱼全都吃下去,嘴上还夸赞凤栖宫小厨房的手艺不错。
“既然老夫人喜欢,那就多吃点。”圆心又夹起来一大筷子放入了纳兰老夫人碗中,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纳兰老夫人嘴角颤抖了一下,眸中已经浮现了三分怒气,她看向了云瓷:“云瓷……”
云瓷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语气低沉:“怎么,本宫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纳兰老夫人压根就没看的上本宫?”
一句话让纳兰老夫人到了嘴边的质问瞬间化为乌有,只能讪笑着说没有,随后强忍着恶心一点点的将鱼全都吃完了。
方氏见状,眼皮跳的厉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二夫人,这道酱鸭子你也尝尝?”云瓷的视线落在方氏身上,不必示意,已经有小宫女将完整的酱鸭子端到了方氏跟前。
“本宫记得七岁那年,路过府上的莲花池时,有人栽赃本宫打死了府上一对鸳鸯,为了严惩本宫,特制作了道酱鸭让本宫尝尝,那滋味,着实让本宫难忘!”
鸳鸯早就被人给打死了,有人怕承担责任故意污蔑她,那时父亲又不在府上,大房只有她一人,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方氏故意叫人将打死的鸳鸯做成一道菜,让她跪在了鹅卵石上,一口一口的吃完才肯罢休。
一想到原主受的委屈,云瓷现在这些一点儿也不过分。
“皇后娘娘……臣妇是个粗人,哪配用这么好的菜,实在是辜负了。”方氏笑着推辞,心里却将云瓷骂了个底朝天,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八百年前的事还翻出来说,真是可恶!
云瓷却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怎么,你敢忤逆本宫的旨意?”
气势迸发,两个宫女走到方氏身后,撩起衣袖,那架势似是你不肯吃,就强行喂!
方氏气的浑身发抖。
“有些事不是轻易说过去就过去的,本宫心里这根刺儿总要想法子拔出吧?”云瓷斜睨了眼纳兰老夫人:“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轻易的被你们享受了,本宫心里着实不平衡,老夫人以为呢?”
纳兰老夫人差点要将嘴里的鱼全都给吐出来,听了这话又瞬间给咽了回去,又朝着方氏使了个眼色:“既是娘娘赏赐,你就别辜负了。”
无奈,方氏只能咬着牙去接过那盘子酱鸭。
“二夫人,当年本宫可不是这么吃的。”云瓷提醒。
方氏身形一顿,只好铁青着脸抱着那只酱鸭子去了廊下,噗通跪下来,开始啃咬酱鸭。
肉质又柴又硬不说,还有骨子腥味,第一口下去就差点儿让她吐出来,在纳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示意下,捏着鼻子咽了下去。
看着二人像个小丑似的,明明气的要死,在心里指不定怎么诅咒辱骂自己呢,面上却还要一副讨好的样子,十分滑稽。
云瓷心情愉悦,慢悠悠的喝着汤看着这一幕。
直到一个时辰后
每一道精心准备的菜肴都被二人以当年的方式尝了个遍,云瓷觉得无趣才肯罢休。
纳兰老夫人打了个饱嗝儿,撑的五脏六腑涨呼呼的难受,仿佛是多喘口气都要吐出来。
夏露见状赶紧提醒:“这地上的羊毛毯子可是波斯国进贡的,价值万金,还是皇上特意赏的,可不能糟蹋了。”
这话又让二人生生捂住嘴,哪还敢吐出来。
“云瓷啊。”纳兰老夫人坐在了椅子上,露出讨好似的笑:“你看,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当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动气伤了小皇子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万一以后又有其他妃嫔怀上子嗣,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在宫里,也没个娘家撑腰,咱们倒不如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块使,让纳兰家……嗝……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方氏一边说还不忘打了个饱嗝儿,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劝:“依我看,你先想法子给你二叔安排个伯爵当当,再给你二弟一个实权,将来咱们都会支持小皇子的。”
“你二婶说的极对,趁着你现在还有实权在手,要多多帮助纳兰家,帝王恩宠是靠不住的,只有你腹中孩子还有娘家才是最可靠的,纳兰家要是兴旺,日后谁还敢瞧不起你?”
纳兰老夫人点了点头,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给纳兰擎争取一个国公当当。
这样,纳兰家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日后她就算是去了地底下,也是腰杆子挺直了。
听着二人你一我一句的开始做梦,云瓷都不知是笑还是生气了,她捧着茶递到鼻尖嗅了嗅,清新淡雅,霎时好闻。
同时也在提醒,唐氏的死和这两位脱不开关系。
“你们暂且先回去吧,此事本宫会酌情考虑的。”云瓷将茶盏放回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今日有些疲乏了,退下吧。”
不等二人再开口,云瓷已经叫人送客了。
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就这么被驱逐离开了凤栖宫,方氏铁青着脸:“母亲,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是在耍咱们,根本不会同意咱们的要求?”
“她敢!”纳兰老夫人皱着眉头,现在一张嘴就有股子鱼腥味蹿出来,实在是太难闻了。
一想到刚才在凤栖宫被折腾,她就怒火中烧:“这小贱蹄子别以为做了皇后就能为所欲为了,等着纳兰家大权在握,我饶不了她!”
现在纳兰家无权无势,回京三日都没有人拜访,也让纳兰老夫人认清了一些现实。
今时不同往日了。
“母亲,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方氏急了,她娘家那边一遍一遍的催促,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个痛快话帮帮方家。
方氏收了不少方家给的好处,一口答应一定会帮忙,给侄儿们筹谋一个不错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