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热闹的街市,走的并不快,外头的各色吆喝声不绝于耳,这带着烟火气的喧嚣声却传不了马车里。
秦如画在白嫣然突如其来的话中愣住了,刹那间她脑中闪过无数思绪,有个念头隐隐浮出水面。
她知道了,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但随即,秦如画便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无论是他还是佟老夫人,都会极力替她遮掩,白嫣然一个深闺妇人绝不会知道这些。
定下心来,秦如画才分出心神思量如何拒绝。她未语便先咳了两声,一旁的关妈妈适时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原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虽比不得王妃这样的官家千金,但若是老爷夫人还在,绝不肯让小姐委身做个无名无份的妾氏。”
秦如画闻言似是被触碰到了伤心事,红了眼眶道:“妾身看得出,王爷与王妃恩爱长情,是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妾身虽受佟老夫人救济,但也不愿自甘轻贱,王爷纵然千好万好,却不是妾身的良人。
但妾身却做不得自己的主,舍弟尚还年幼,不知人心险恶,对佟老夫人更是深信不疑,被哄骗着和佟家签下了身契。老夫人费尽心思,如今哪里肯放人。”
秦如画说罢黯然垂泪,一旁的素心和朱玲听得都有些不忍。她们都是卖.身为奴的丫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凄苦。
听秦如画此言,分明是被佟老夫人逼迫入了王府为妾氏。且她自入府以来一直安分守己,与佟若瑶对立站在王妃这边,自然让两个丫头不由放下戒心。
素心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起方才多嘴的后果,遂闭上了嘴不再多言。朱玲见关妈妈一把年纪哭的厉害,便递了帕子过去好言安慰。
白嫣然冷眼旁观,并未再开口。
佟若瑶终于扳回一局,自然好生得意。在舒妃的秀春.宫坐到宫门快下钥时才被送了回来。
这一下午自然不是枯坐,姐妹两说了好些话,舒妃少不得要替妹妹出谋划策。佟若瑶如今不禁挫了白嫣然的锐气,又得了姐姐的指点,心中好不得意。
正巧回院子时碰上了思雅居的丫头,佟若瑶见那丫头手里还捧着东西,便冲含锦使了个眼色。含锦错步拦在那丫头面前问道:“你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那丫头见是含锦和佟若瑶,缩着身子恨不得钻进土里,诺诺答道:“这是王妃特地吩咐的,叫厨房给我们姨娘补身子的。”
佟若瑶笑道:“这真是巧了,我与姐姐说了半日的话,这会儿倒真有些饿了,这不就来现成的了。”
含锦会意从那丫头手里抢过托盘,那丫头不敢伸手去抢,急道:“佟姨娘,这可使不得,这是王妃吩咐下来的,我们姨娘正等着用呢。”
佟若瑶沉下脸来,冷哼道:“怎么?你们姨娘吃得,我便吃不得了?真是小家子气,再让厨房去做就是了,多大点事。你们姨娘若有胆子便去王妃面前告状,我也是不怕的。”
说罢佟若瑶带着含锦扬长而去,那丫头无奈,只得悻悻回了思雅居。进了里间,关妈妈见她空着手回来不禁一愣,问道:“可是厨房耽搁了还未做好?”
那丫头摇了摇头,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妃特地吩咐,厨房不敢不上心,早就备好了。只是奴婢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佟姨娘,含锦不由分说就将东西抢了去。
奴婢说了那是王妃特地吩咐给咱们姨娘的,可佟姨娘全然不当回事,还说即便闹到王妃身边去他也不怕。不然奴婢去让厨房再重做,姨娘稍等片刻。”
丫头说话间觑着秦如画的面色,秦如画掩着帕子咳了两声,低眉顺眼道:“算了,不过是点吃食罢了,这会儿厨房也该熄了燥火歇下了,不必劳烦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那丫头心里叹着秦姨娘性子真好,便退了出去。待人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关妈妈冷笑道:“佟若瑶如今正得意,你不与她争个长短也是好的。左右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蠢女人,不足为惧。”
秦如画拿开帕子,面色讥讽道:“你这便不对了,好歹她也是舒妃的胞妹,皇后娘娘亲点进王府的,总还是有些用处的。”
关妈妈会意,不再多言。
太子府设宴,只说是赏春宴。因着是太子妃头次设宴,也抬面的考量,便给京中挨得着远近关系的各家府上都发了帖子。
长平公主因着顾月瑶的婚事忧心,今年候府的赏春宴都未办,倒让太子借了名头。说是赏春宴,夫人们在楼阁里设宴瞧景,大人们则聚在厅堂里吃酒,实则是为了给马岩践行。
南容求亲之事原本是水到渠成的好事,却因为一副假的《锦绣山河图》拖延至今。马岩心中有鬼,也不敢闹,只日日求见,硬是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皇上。
如今皇上终于透漏了口风,明日早朝便要宣布此事,马岩得了准信便即刻返回南容,南容准备一番后便着迎亲使团前来。
两国联姻非同儿戏,这些日子马岩为了求亲之事不知费了多少唇枪舌剑。因为《锦绣山河图》露了相,原本顺理成章的事情又费了不少功夫,好在终于是幸不辱命。
元和帝因假《锦绣山河图》在洗尘宴上当场便拂袖而去,而后更是对马岩闭门不见。马岩急得团团转,他离开南容前可是对摄政王立下了军令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