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是自尽的,夜深人静时悬梁自尽。
白悦妤跑进惠心院的时候白宗林红着眼眶站在院子里,见到她来沉默的偏过头去。白悦妤这才终于相信,脚下一软人险些摔在地上,全靠可心费劲的撑着她。
“爹爹,我小娘她……”
白宗林沉声道:“你进去看看吧……别被吓着。”
这时候赵姨娘尸首已经被放下来安置妥当了,这短短几步路白悦妤走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进了门,她下意识的往床上看去,床上空着,地上却多了一个覆着白布的人,一个死人。
“小娘!”
白悦妤凄然叫着扑过去,一把掀开白布,随即吓得面无人色往后跌去。
吊死之人死相极其狰狞可怖,也不怪乎方才白宗林要特地提醒她。但到底是自己小娘的尸身,白悦妤惊骇过后心中又渐渐升起悲痛之情,声音更加凄厉的哭嚎起来。
门外的白宗林听得不忍,抬脚往门外走去,这时古妈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手里的一封信呈给了白宗林。
“这是昨夜姨娘交给老奴的,说是悔过书,让老奴今日一早交给老爷,没成想姨娘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说着她也红了眼眶,打量着白宗林的神色道:“其实我们姨娘早就后悔了,她跟老奴说就算老爷真救不了人她也不会真让东西落到外人手里。姨娘说自己是个不孝女,远嫁京城不能照拂父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弟弟,但她心里最在乎其实还是老爷。”
见白宗林神色动容,古妈妈“噗通”跪在了地上,怀里颇有份量的钱袋子让她狠下了心,惴惴道:“姨娘不愿连累老奴,给了身契让我回家过清闲日子。但老奴知道姨娘最放心不下的是大小姐,所以斗胆求老爷看在和姨娘多年情分上,给大小姐一条活路吧,否则姨娘死不瞑目啊!”
白宗林哀痛的闭上了眼睛,久久不发一言,终是失魂落魄的出了惠心院。
古妈妈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起来,一抬头却对上白嫣然沉如古水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已经洞悉一切,骇的她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白嫣然面上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移开目光看向里屋,听着里面传来白悦妤悲痛的嚎哭声,她淡淡道:“既然赵姨娘一片爱女之心,以死替姐姐换来一条活路,此事我就不再追究。至于你……”
她转头再次看向忐忑不安的古妈妈,半晌才道:“送了自己主子上路,恐怕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古妈妈心下大乱,几乎不敢去看白嫣然的眼睛,她不知何时起这个草包二小姐竟变得如此精明,甚至精明让人害怕。
她哆哆嗦嗦的颤声道:“老奴、老奴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什么。”
白嫣然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轻轻顺着怀中猫儿头顶的绒毛,冷声道:“算了,你不过是一把刀,既然如今持刀之人已死,我就权当这笔债还清了。”
直到白嫣然走出老远,古妈妈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她急匆匆的回房去收拾包袱,决定等赵姨娘一下葬她就赶紧离开白府。
离开喧哗纷乱的惠心院,白嫣然始终面沉如水,直到季凌云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掌心,白嫣然才如梦初醒,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一旁的素心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唏嘘道:“先前小姐还疑心赵姨娘是不是又惹是生非了,不想她却突然自尽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赵盛天连累,得知老爷要将她送去庄子里才一时想不开。”
白嫣然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徐徐道:“自赵盛天认罪后爹爹也一直对赵氏百般维护,即便是之前将赵家夫妇赶出去也没有为难赵姨娘,断不可能突然因赵盛天之事就要将她送到庄子里去。”
素心想了想,道:“也是,要连累早就被累了,可老爷为何突然发作?”
白嫣然眯起眼睛,道:“据说昨日有个陌生男人拿着东西上门求见爹爹,离开的时候却是空着手走的,而爹爹兄长见过此人后也不在忙碌奔波,似是困境迎刃而解。接着爹爹去了一趟惠心院后就说要将赵姨娘送走,而那个盒子却再没人见过。”
白嫣然猜测道:“会不会那个盒子是爹爹某样重要的东西,却被赵姨娘当做把柄藏了起来。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又被人送回爹爹手上,爹爹这才因此恼怒要将赵姨娘送走。”
素心听得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这、这若是真的,那赵姨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白嫣然冷笑道:“从前无论赵姨娘做了多么荒谬之事爹爹都能原谅她,即便是两位新姨娘也始终比不上爹爹对赵姨娘的多年情分,赵姨娘更是由此依仗为所欲为。此次爹爹却突然狠下心来要将人送走,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来。”
季凌云看着白嫣然目露欣赏之色,见微知著,一叶知秋,果真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