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第二十三节(2 / 2)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83589 字 2019-09-25

汉军铁骑在谷内往来奔腾,肆意砍杀。拒马阵内的自相残杀和肆意践踏还在继续,而汉军的长箭更是像下雨一样在往拒马阵内倾泄,能够勉强逃出来的寥寥无几。拓跋寒抵挡不住汉人的反攻和箭阵,狼狈不堪地带着三千多人逃出了拒马阵。

拓跋锋一马当先冲到了薄落谷口。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谷内的血腥杀戮,一时间茫然失措。痛苦和仇恨交织在一起,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豹子……”他高举双臂,纵声狂呼,“我要杀了你……”

枭翱连杀数人之后,终于突出了重围。

他带着几个手下,纵马冲向了守在拒马阵附近的几个长水营士兵,意图逃出生天。

何风看到部下接连倒下,怒不可遏地飞马杀到,“老子劈了你……”他战刀飞舞,转眼间连杀三人。

枭翱趁机跃马而起,一头冲进了拒马阵。

何风怒吼一声,对准枭翱的战马劈手掷出了战刀,同时顺手拔下一支插在敌人尸体上的长矛,随后狂奔。

战刀笔直地贯入了战马胸腹。战马痛嘶一声,踉跄两步,轰然倒地。枭翱猝不及防,飞身坠落。

何风眼见枭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亡命飞奔,气得睚眦欲裂。

“老子杀了你……”

他大吼一声,以矛驻地,矫健的身躯凭借长矛的弹性,腾空而起。

“去死吧!”

何风一脚踹到枭翱的背心,顿时将枭翱踢得凌空飞起。

枭翱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四肢在空中无力地挥动着,然后直直地砸落到一只拒马上,巨大的拒马尖带着一丝腥红的血肉“扑哧”一声冲出他的胸膛。

何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

“竟敢杀老子的人……”

步垂虹负隅顽抗,他凭借着自己的勇猛,带着几百人结阵自守,和汉军往来冲杀,夷然不惧。

颜良飞马杀到,两马相错间,手起刀落,硬是活生生地剁下了半截马屁股。

步垂虹翻身跃起,举刀四顾。颜良勒住战马,拎着大刀就跳了下来。

步垂虹顿时战意盎然,举刀长啸,“杀……”

颜良看着步垂虹飞奔而至,鼻子里哼出半声冷笑,眼内暴显杀气。

步垂虹连进十三步,连劈十三刀,颜良从容不迫,一一封架。蓦然,颜良狂喝一声,刀如流星,划空而过,步垂虹斗大的脑袋霎时间腾空而起。

颜良看都不看,飞身上马而去。

步垂虹无头的尸体再进一步,举刀而倒。

律日推演看到拓跋锋,突然猛跑几步,迎面就是一拳。

拓跋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大声叫道:“老牛,你冷静一点。”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律日推演神经质地举手狂吼,“我的人都打光了,都死了。”

“你为什么还不进攻?为什么?”

拓跋锋冷冷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痛楚地抽搐着。

“大王呢?可有大王的消息?”

律日推演打了一拳,喊了两嗓子之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摇摇头,望着火光冲天的薄落谷,凄然无语。

李弘驻马立于拒马阵,望着远处山坡上杀气腾腾的鲜卑大军,心里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擂鼓,准备再战!”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十八节

拓跋锋没有发起进攻。

律日推演全军覆没,大王和连生死未卜,鲜卑大军士气低落,此时进攻士气高涨的汉军,除了徒增伤亡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拓跋锋看到薄落谷内的汉军正在重整队列,准备再战,随即命令大军徐徐后撤。

“豹子回援薄落谷,说明青石岸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大王和九原旗王暮盖廷的三万大军已经败亡。”拓跋锋指着薄落谷内黑压压的汉军铁骑,对律日推演说道,“大王今天上午才过薄落谷,到现在还没有十二个时辰,六万人马就没了。”他神情沮丧地连连摇头,感叹道,“豹子利用薄落谷和青石岸的地形,充分发挥步兵和骑兵的优势,在距离六十里的两地之间来回突袭作战,每次都以绝对优势一击而胜,厉害啊。”

“我们明明知道过了六盘山之后,可能要被豹子突袭,但还是防不胜防,刚一露头,就被他打了个正着。”拓跋晦咳嗽了几下,恨恨地说道,“大王太冲动了,只想着自己的千秋功业。如果他在薄落谷等我们一起南下,何来今日之败?”

“那都是你家大人的过错。”律日推演怒声说道,“他不停地在大王面前说打长安,建功勋,极力怂恿大王南下,结果不但葬送了大王和弹汗山,还把我的两万人马也陪了进去。”

“你乱说什么?”拓跋寒骂道,“我的一万人马不是人啊?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乱指挥,我拓跋族的勇士步垂虹会死在这里吗?”

“拓跋寒,我家大帅怎么乱指挥了?”芒正箕指着拓跋寒骂道,“都是你小子无能,贪生怕死。大帅叫你守住出路,你怎么守的?你跑哪里去了?”

“不要吵了。”拓跋锋甩手给了拓跋寒一鞭,大声骂道,“仗都打成这样了,还吵什么吵?如果大王死了,你们就在薄落谷陪葬吧。”

“立即派人绕过薄落谷,一路去找。无论如何都要知道大王的生死。”

汉军看到最后一批鲜卑骑兵消失在黑暗里之后,不禁齐声欢呼起来。

“大汉……大汉……”

“呼嗬……呼嗬……”

黑夜悄然逝去。

李弘坐在拒马阵里的一个小拒马上,沉默不语。

他望着四周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士兵,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焦炭味,听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心情格外沉重。这一战虽然暂时打赢了,但他已经无力发起对凡亭山的攻击。如果鲜卑人坚守凡亭山,而董卓迟迟不能拿下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那么西疆的战斗就要延续下去。大汉国的国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和连大概已经逃了回去,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继续率军南下呢?如果和连放弃攻打长安,鲜卑人此次集结十二万大军南下入侵就一无所获,鲜卑各部落首领会答应和连撤军吗?两战全歼鲜卑人六万铁骑,加上在三关和凡亭山阻击中消灭的敌军,鲜卑人至少折损了将近八万人,他们余下的四万多人已经形成不了巨大的杀伤力,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迅速撤军呢?

到达六盘山以北的三万步军经过连场恶战,只剩下一万多人。青石岸的阻击战,也让刚刚到达西疆的冀州军和三辅军折损了一半还多。五万五千步兵大军还有多少人能够继续战斗?大概最多也只有两万人左右吧。

四万骑兵和五千北军的长水营铁骑是这次战胜鲜卑人的主力,虽然两次都是突袭,但因为湟中羌人和先零羌人缺乏训练,竟然也有一万多人在激战中阵亡,这让李弘非常痛心。加上在三关和凡亭山战斗中阵亡的骑兵,整个骑兵大军也减员一万五千多人。

十万大军转眼间就剩下了一半人,大胜之后竟然也只剩下一半人,李弘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他听完郑信的禀报后,呆呆地坐在拒马上,黯然魂伤。他甚至不愿意去埋葬自己的部下,不愿意最后看一眼自己深爱的兄弟。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直坐到太阳缓缓升起。

鲜于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走到李弘身边。

“子民,你还好吧?”鲜于辅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报捷文书我已经派人送往洛阳了。”

李弘点点头,伤心地说道:“羽行,随我们到西凉的冀州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

鲜于辅心里一痛,低首无语。

“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只要西凉的仗打完了,我就带他们回去,但现在……”他抬头望天,泫然泪下,“我失言了,我没有做到,我带着他们打了一仗又一仗,把他们都送上了天,我没有做到……”

“他们都是为大汉国而死,死得其所,他们都是我大汉国的英烈,他们在天之灵,不会怨怪你的,子民……”

“过去,我以为回到大汉国之后,可以找回我的记忆,找到我的父母,找到我的亲人,找到我的家。”李弘把头埋到自己的一双大手里,双肩剧烈地抽搐着,哽咽着哭道,“但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杀人。我不想杀人了,我真的不想杀人了,我太累了,我也想回家啊。”

鲜于辅眼睛一红,泪水差一点掉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紧紧地搂着李弘,小声劝道:“等大汉国的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家了。一定能回家。”

大黑看到李弘走来,激动地站起来叫道,“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大黑……”李弘突然看到他,惊喜地喊道。

“大人,你还记得我……”大黑手足无措,紧张地说道,“大人……”

“你没受伤吧?”李弘一把抓住他脏兮兮的双手,上下看看,欣慰地笑道,“看到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

“我也是,大人。”大黑乐呵呵地笑道,“不过我差一点就死了。”

“哦?”李弘问道,“怎么回事?”

“我被捆在战马上,一路狂奔而来,五脏六腑都差点喷出来了。”大黑解释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没等我解开绳子跳下马,鲜卑人就已经开始逃了。我一着急,打马就追,马是飞奔而去了,我却掉到马屁股后面,差一点被后面的战马踩死了。”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李弘拍拍他,问道,“杀了几个鲜卑人?”

“在青石岸杀了一个,到这里却一个没捞着。”大黑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只好抬了半夜的死尸。”

麴义、高览、筒子和杨淳高耕几人站在曲路的墓前,久久不愿离去。

“他是我兄弟,亲兄弟。”麴义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到西部都尉府任职军司马的时候,他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在金城郡的龙耆城,在西疆各地打了几年的仗,同生共死,情如手足。我不应该让他离开我,我应该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高览难过地说道:“都是下官无能,让曲大人丢了性命。如果这一营人马还是颜良颜大人统领,也许他……”

“正清,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麴义摇摇头,“他和我们一样,穿上这身皮甲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死在战场上。今天他能死在对阵鲜卑人的战场上,那是他最大的荣耀了。”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我欠了他一条性命,没在他活着的时候还给他,我很愧疚。”麴义长叹道,“他在战场上救过我。”

李弘听说雷重过去是黄巾军首领黄龙的士卒,非常惊讶。

“那你是老兵了,比我从军的时间还要长,怪不得你打仗的经验这么丰富。”

雷重苦笑道:“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谈不上什么经验,大人太夸奖了。这次要不是李大人,我已经死了。”

小懒笑道:“你死了,我不就少了一位兄弟。”小懒叫李溯,字子逆。他本来有名字没有字,这个字是司马左彦给他取的。

“是呀,你要是死了,我们也少了一位军司马。”阎柔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要不是拒马阵,我们既坚持不到半夜,也不能全歼律日推演的大军。这一战有这么大的战果,你居功至伟啊。”

“大人说笑了,能击败鲜卑人,全靠大人的机谋,小人实在没什么功劳。”雷重躬身说道,“小人只想大人早日进军凡亭山。”

李弘赞赏地笑笑,说道:“大军连番恶战,损失惨重,恐怕这几天很难进军凡亭山。”

雷重面色一黯,半晌无语。

“我们撤离凡亭山的时候,上万兄弟的遗骸都丢在路边的树林里,他们的头,大概已经给鲜卑人割下做了战利品。”雷重悲伤的低声说道,“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我们本来应该把他们埋了,不应该让他们暴尸荒野。”

李弘心中一颤,蓦然想起了田重,想起了卢龙塞的田静,想起了落日原上几万汉兵的枯骨。什么时候,才能把落日原上的英烈们带回故土呢?他神色悲凄地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违令斩杀鲜卑俘虏,是不是为了泄愤?”

雷重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阎大人和李大人虽然有心袒护,但刺奸大人很生气。他认为你倚仗军功,公然违抗军令,要惩处你。”李弘想了一下,说道,“你暂时在李大人手下待着,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我再向卫大人求求情,希望能将功折罪。”

从青石岸战场上陆续逃回来了十几个士兵,他们详细说明了青石岸大战的经过,但都不知道大王和连的下落。

拓跋锋焦急万分。

“斥候回禀说,只听到九原旗王暮盖廷和豪帅魄虏、卧沙泉几个人已经战死。”拓跋晦说道,“我们现在既没有大王的死讯,也没有他被俘的消息,怎么办?是继续撤还是在这里等?”

“不能在这里等。”气色灰败的律日推演有气无力地说道,“这里是六盘山,无险可守,如果豹子领军杀过来,我们还要折损人马。我们已经损失不起了。”

“大王怎么办?”芒正箕问道,“我们总不能这样撤回凡亭山,假如他还在逃亡的路上呢?”

“要是他逃出青石岸的话,早就找到我们了。”律日推演摇头说道,“这里离青石岸只有六十几里路,不可能现在还没到。我看他已经逃出了青石岸,就在我们前面,在回凡亭山的路上。”

众人惊讶地望着他。

“如果豹子杀死了大王或者活捉了大王,消息早就满天飞了,这等大事,难道他还会隐瞒?这个消息比再来五万援军都要管用,不但可以激励士兵的士气,还可以重重的打击我们。”他看了众人一眼,苦笑道,“逃回来的士兵说,魄虏带着几十人马逃上青石山后,并没有撒腿狂奔,而是不断地回头阻击,他难道是白痴啊?在那种情况下还和汉军纠缠不休。他是大王的心腹,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掩护大王撤退。”

“大帅言之有理。”拓跋寒连连点头,问道,“那大王为什么不直接赶到薄落谷?大帅凭什么说他已经往凡亭山去了?”

律日推演冷冷地看着拓跋锋,没有说话。

拓跋锋和拓跋晦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看上去都同意了律日推演的猜测。

“撤吧。”拓跋锋说道,“撤回凡亭山。”

“大王生性多疑,他不相信我们西部鲜卑的人,不相信你和宴荔游大帅,这很正常。”芒正箕跟在律日推演后面,小声说道,“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尽数覆没,大王手上没了实力,自然要防备我们。但拓跋锋大人是他的心腹啊?大王为什么不到拓跋大人的军中?”

“大王想错了,其实,我和狼头不想杀他,就是落置鞬落罗大人也不想杀他,我们还想利用大王压制北部鲜卑和拓跋锋。”律日推演沉吟了一下,说道,“真正想杀他的,是拓跋锋啊。”

芒正箕骇然心惊。

“这几年,拓跋部落的实力越来越强,他们频繁入侵大汉国,不但占据了大片丰茂的草原,还掳掠了大量的财富。拓跋锋有了这些土地和财富之后,势力日益增大,现在他的部落,已经成为鲜卑国的第一大部落。”

“你看看北部鲜卑,有哪个部落可以和拓跋部落一较高低?”律日推演叹道,“北部鲜卑已经成为拓跋锋的私产了,这个鲜卑大人在拓跋锋的眼里,狗屁不值,他有更大的野心,他要雄霸草原,他要做……”

律日推演突然闭上了嘴。

“大王?”芒正箕低声惊呼道,“他想做鲜卑国的大王?”

“你小子还想不想回部落?”律日推演怒声骂道,“这次上了拓跋锋的当,白白赔了两万人,难道你还想把我们的脑袋也赔掉?”

芒正箕吓了一跳,凑近律日推演问道:“大王能逃回弹汗山?”

“哼……”律日推演冷笑道,“有我和狼头在,我就不信大王回不了弹汗山。只要大王回到弹汗山,手上有了人马,我看他拓跋锋做梦去吧。”

“万一……”

“还有大帅。”律日推演摸着大胡子,自信地说道,“只要慕容风还活着,他拓跋锋就没有出头之日。”

“你觉得律日推演的猜测有几分把握?”拓跋锋看着一路疾行的铁骑士兵,突然回头问道。

“大人,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拓跋晦四下看看,小声说道,“现在我们的目的全部达到,大王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现在即使大王真的死了,将来回到弹汗山,我们也说得过去。我们在薄落谷口附近停留了一天一夜,派了一千多人沿路寻找,已经尽力了。律日推演都看到了,他可以替我们证明嘛。我们不过借律日推演的话,顺势撤军而已。”

拓跋锋皱着眉头,思索了很长时间,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

“大人在担心什么?”

拓跋锋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缓缓说道:“我在担心慕容风,我怀疑他已经猜到了我要干什么。”

拓跋晦神色一紧,眼内闪过一丝惧色。

“他即使猜到了又怎么样?他不可能知道豹子这么快就击败了我们,他也许还在猜测我们怎样才能杀死和连,怎样才能解决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呢?”

“但他可以抢在我们前面控制弹汗山。”拓跋锋担忧地说道,“我应该让你去雁门郡,而不应该叫拓跋韬去。”

“大人,你应该信任拓跋韬,他征战沙场几十年,难道连魁头都控制不住吗?”

“对,我就是担心魁头从他手里跑了。”拓跋锋叹道,“想想当年魁头的父亲槐纵,就应该知道魁头绝不是无能之辈。这么多年来,他为了保命,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和连抓住把柄送了性命,所以,我们也就轻视了他。”

“这几天,我总是想到他父亲,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拓跋锋说道,“如果慕容风控制了弹汗山,立魁头为新王,鲜卑国绝对没有反对的声音,因为,这鲜卑王本来就是他的。”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十九节

公元187年5月。

黄巾军首领张燕率军攻占晋阳城。

天子接到告急文书之后,大怒,立即召见大将军何进。

“朕上个月就让爱卿率军北上并州,但爱卿以各种借口,百般推托,迟迟没有渡河。如今蚁贼张燕已经攻占晋阳,并州形势愈发危急,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北军到底何时渡河?”

大将军何进不慌不忙地躬身奏道:“陛下,大军随时可以渡河。”

“那爱卿还等什么?”

“陛下,臣在等粮草武器,还有十万民夫。如果现在渡河,大军还没走到太行山就要饿肚子了。”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些事怎么还没办好?”天子愤怒地叫道,“这些事都是谁在办?朕要罢了他。”

何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爱卿为什么不说?是不是爱卿的大将军府在督办此事?”

“陛下,这些事本来都是太尉大人和太尉府督办。”何进奏道,“自从陛下罢了太尉张大人之后,太尉府的事就由尚书台掌管,所以……”

天子神情一僵,顿时哑口无言,脸色非常难看。尚书台直接听命于天子,要降罪就是给自己降罪。大将军不阴不阳地顶了天子一下,让天子十分难堪。过去有什么事,天子可以找太尉顶罪,但现在没有太尉了,天子有什么过错,就找不到替罪羊了。

天子恨恨地看着朝堂上暗暗窃笑的众臣,肺都气炸了。

“崔爱卿,从今天起,你就是太尉。”天子猛地站起来,指着一脸惊愣的崔烈说道,“五天内,爱卿要保证北军渡过黄河。”

天子怒气冲冲地走进尚书房,当着皇甫嵩和卢植等人的面,把大将军何进骂了一通。然后他指着皇甫嵩问道:“爱卿,为什么北军所需的粮草辎重至今还没有备齐?大司农拨给你们的钱呢?”

“陛下,筹措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和征募十万民夫,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皇甫嵩回禀道,“从陛下下旨到北军启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一个月?”天子吃惊地说道,“如今才过半个月,晋阳就丢了,如果再过半个月,朕看不但太原郡,就连上党郡都要丢了。”

卢植劝道:“陛下,此去并州有千里之遥,蚁贼张燕有数十万之众,大军的粮草和武器无论如何都要准备齐全,否则……”

“那李中郎呢?李中郎不是带着十万大军直接北上了吗?”天子打断卢植的话,反驳道,“李中郎可以北上抗敌,大将军为什么就不行?”

“陛下,正因为我们仓促迎战,粮草武器不济,才有三关之失啊。”皇甫嵩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天子给皇甫嵩顶得怒气上涌,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案几,大声说道:“这事你们不用操心了,让太尉府去办,你们只管打仗。”

皇甫嵩和卢植互相看看,眼内掠过一丝忧色。两个人私自作主,暗中把调配给北军的粮饷和大量武器全部送到了西疆战场,如果此时把兵事移交给太尉府,这事立即就会暴露。两个人和尚书台的一帮侍郎马上就要丢官获罪,严重一点,可能要掉脑袋。

“陛下打算让尚书台交出兵事权?”卢植瞅了瞅小脸涨得通红的天子,试探着问道。

“不交。”天子叫道,“朕绝对不交。”

“那这事……”卢植迟疑着问道,“陛下让太尉府督办,不是打算交出兵事权?如果双方要移交,恐怕还要耽误一两天时间。”

“朕给你们气糊涂了,说错了,说错了。”天子挥手说道,“你们继续办,人手不够就从大将军府抽调。”

“陛下,如果太尉大人极力要求……”皇甫嵩小心翼翼地说道,“依照大汉律,这兵事权由太尉大人和太尉府掌管,尚书台是不能插手的。如今情况特殊,陛下可以临时变通,但战事结束之后,陛下还是要把兵事权归还……”

“朕上次就对你们说过,朕不会再把兵事权交出去。”天子冷冷地看着两人,威胁道,“你们最好不要劝谏朕,朕听着不舒服,心烦。”

“至于崔爱卿那里,朕自会应付,最多不过免了他的买官钱。”

天子不再理睬他们,拂袖出门。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两人说道:“你们私下带个话给大将军,他不到并州,我就不迁丁宫为可空。”

旭癸刚刚接到青石岸和薄落谷大败的消息,和连就到了凡亭山。

“大王,你没事吧?”旭癸又惊又喜,把他扶进了大帐。

“你还有多少人?”和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张口就问道。

“我还有七千多人。”旭癸回道,“大王想干什么?”

和连冷笑,“你说我还想干什么?”

旭癸随即明白了和连的意思。鲜卑国的事,他一清二楚。和连在鲜卑国不得人心,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想夺他王位的人就更多了。如今和连大败,势单力孤,拓跋锋和律日推演、宴荔游三个鲜卑大豪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一口吃掉他,另立新王。

既便这三个人不杀和连,但和连大败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回弹汗山。现在和连不在弹汗山,手上又没有兵力,弹汗山不乱才是奇迹。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肯错过?

旭癸迟疑不语。

他是东羌人,虽然和和连的关系一向不错,但最照顾他的还是拓跋锋。他和匈奴的屠各族一样,都是拓跋锋的邻居,明里暗里都受到拓跋锋的威慑。就说这次出兵,名义上他们是接受了和连的邀请,但暗底里他们都受到了拓跋锋的威胁,不敢不出兵。屠各族的大首领虎王一心想做大单于,他借助此事还趁机和拓跋锋达成了一个密约,要不然他也不会派自己的亲弟弟九原旗王亲自出马。

旭癸当然清楚拓跋锋心里想什么,所以他坐在和连的对面,茫然无措。

和连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借助东羌人的力量迅速回到弹汗山,在失败的消息没有传回弹汗山之前赶回王廷,召集弹汗山所有忠于他的部落,捍卫王权。

旭癸望着和连冷森森的眼睛,心里掠过一阵寒意。和连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说到心计和手段,草原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这次失败是不是和连的又一个诡计呢?拓跋锋虽然是一头狼,但和连却是狼王,他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和连大败之后,直接跑到凡亭山,跑到自己的大帐里,一副待人而噬的样子,是不是他早有准备呢?

“旭癸,你是不是担心拓跋锋报复你?”和连忽然露齿一笑,问道。

旭癸看到和连面露笑容,心跳得更厉害了。

“拓跋锋心里想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和连泰然自若地说道,“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信任他呢?”

旭癸心跳骤然加速,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怯意。

“你把我送到灵武谷,我给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甚至拓跋锋的脑袋都可以。”

李弘听完郑信的禀报,俯身仔细看了看地图,一言不发。

“鲜卑人正在急速后撤,我们应该追上去,一直追到凡亭山,不让鲜卑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时给鲜卑人造成我后续援军源源不断赶来的假象。”鲜于辅说道,“鲜卑人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看到我大军衔尾猛追,也许会一直撤过黄河。”

“鲜卑人此时坚守凡亭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他们还想整军再来?”麴义不屑地笑道,“虽然我们的士兵连番大战,疲惫不堪,但鲜卑人也是一样,他们深入我大汉腹地一千多里,应该比我们更加疲惫。”

“大人所顾虑的无非是我们的粮草和武器难以接济。”李玮说道,“我们两战过后,缴获了鲜卑人大量的牛羊和武器,短期完全可以保证大军需要。”

“大人,下令吧,三万骑兵可以立即出发。”狂风沙大声叫道,“大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弘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想全歼,我们现在就不能急于出兵。”

“要全歼,只能指望董卓将军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徐荣指着地图上的灵州说道,“但董卓将军肯定还没到灵州,这个前后夹击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了。假如鲜卑人急速后撤,我们可能会失去尾追歼敌的机会。”

“我觉得徐大人说的对。”谢明说道,“我们这么早就击败了鲜卑人,谁都不会想到,董卓将军也许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攻击灵州更合适呢。如果我是鲜卑人,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安全撤回草原,而不是继续留在黄河以南迟疑观望,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吗?”

李弘久久地看着地图上的灵州,惋惜地说道:“假如董卓将军此时占据灵州,鲜卑人就会全军覆没,和连也休想逃过黄河。”

“出发吧。”

“羽行,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

李弘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李玮,笑道:“仲渊,你留下,不要随军出发了。”

“不行,我要跟你去。”李玮气愤地说道,“歼敌六万,我竟然一个鲜卑人都没杀死。太窝囊了。你让弧鼎和弃沉离我远点,不要总跟着我,人都给他们杀了,我杀什么?”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弧鼎伸手打了他一拳,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将来仲渊出了什么事,筱岚要是找我拼命,你们可要替我作证。”

弃沉轻轻拍了他一下,劝道:“仲渊,你还是留下吧,筱岚到了薄落谷,如果没有看到你……”

李玮心里一颤,犹豫了,旋即他坚决地摇摇头,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这个混蛋……”李弘张口骂道,“真不应该帮他去抢人。”

“俘虏怎么办?”鲜于辅问道。

“当然是押到洛阳献给陛下了。”麴义笑道,“当年段颎段将军平定东羌西羌之乱后,将五万羌俘押到洛阳献给陛下。后来皇甫嵩将军平定黄巾之乱后,也献俘于洛阳夏门。两位将军的盖世功勋由此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大人也应该效仿两位将军……”

“对,对……”众人闻言大为兴奋,纷纷出言赞同。

狂风沙、聂啸和恒祭等一帮胡族将领冷眼看着兴高采烈的汉族将领,神色冷漠,眼内隐含怨气。

李弘面色一沉,指着薄落谷里的新坟,十分不满地问道:“这功劳是谁的?这地上的血又是谁的?”

大家看到李弘面色不善,笑容顿敛,一个个赶紧闭上了嘴。

李弘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错,仗是大家打的,功劳也是大家的,但大家流血流汗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活着为了吃饱肚子吗?死去的战友已经掩埋了,他们带着各自的荣耀和希望归于尘土,但活下来的人呢?活下来的人难道不应该享受更大的荣耀和功勋吗?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们和死去的人一样,一无所求呢?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和自己一样,一无所求呢?自己可以不要这份功勋,但他们呢?他们为什么不能享有自己的功勋?

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鲜卑奴隶,因为机缘和运气,才有了如今这个身份。自己因为过去的低贱而总是认为自己在为活着而打拼,但其他人呢?他们从军为什么?他们拼杀为什么?难道仅仅为了大汉国?为了活着吗?不是,他们还为了荣耀,还为了扬名天下,还为了像段颎和皇甫嵩一样,名垂千古。

李弘苦笑了一下,对鲜于辅说道:“你再写一道奏章给陛下,历数诸位大人的功劳。几十年来,我们大汉国的军队不停地和胡人作战,但一战歼敌六万,应该算是辉煌战绩了,陛下应该重重赏赐大家。”

鲜于辅躬身领命。

李弘面对众人,缓缓说道:“我在鲜卑国的时候,认识一个老人,他叫慕容酉。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战败被大汉国俘虏了,后来被押到洛阳作为战利品献给了大汉国的天子。他在洛阳待了将近二十年,一直是个奴隶,直到快死了,他才被檀石槐用换俘的办法救回了故土。他对我说他非常幸运,和他一起到洛阳的五千鲜卑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了家,其他的人都死在了洛阳,都死得很惨。”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把他们送到洛阳。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士兵,都应该死在战场上,都应该死得象一个人,而不是一头牲口。”

李弘突然大声吼道:“我只希望他们死得象一个人,即使被斩首,那也是一个人。”

狂风沙泪流满面,跪倒于地。

聂啸和恒祭、楼麓等一帮胡族将领也激动地跪下,拜伏于地。

鲜于辅和徐荣、麴义等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长发披肩的李弘,默然不语。

“射缨彤、射虎,你和舞叶部落的兄弟都留下,这些鲜卑人都是你们舞叶部落的俘虏,你们去解决吧。”

薄落谷大捷的消息传到洛阳,举城欢庆。

天子连下三道圣旨犒劳赏赐前线将士。

李弘由护羌中郎将迁升为讨虏将军,关内侯。鲜于辅、徐荣、麴义迁升为平虏中郎将。阎柔、颜良、鲜于银、玉石、华雄、郑信、田重、狂风沙、聂啸、恒祭、楼麓迁升为校尉,其余将官各升一级,士卒多赏绢帛。

天子非常兴奋,在众臣的歌功颂德之下,有点飘飘然,随即迁许相为司徒,光禄勋丁宫为司空。

天子喝了不少酒,坐在尚书房内笑嘻嘻地和皇甫嵩、卢植等人闲聊。

“诸位爱卿,你们看,这薄落谷大捷之后,鲜卑人是不是掉头要跑了?”

“鲜卑人折损了将近八万大军,肝胆俱裂,估计早已逃出三关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智勇双全,用兵如神,乃我大汉之鼎柱啊。”

“他还不错。”天子笑道,“他率军一路追到北地之后,朕打算让他直接到并州,平定太原郡的黄巾蚁贼,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也是这么打算的,正准备向陛下建议。”卢植说道,“现在黑山蚁贼蠢蠢欲动,意图骚扰河内,威胁京畿,所以北军还是留在洛阳为好。西疆后事,可以交给董卓将军负责。”

“李将军一支大军到并州平叛,可以节省大量军资。”皇甫嵩补充说道,“何况,西凉叛军一旦受抚,我们还要花一笔钱。”

“何颙有消息了?”天子问道。

“马上就有消息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一战歼敌六万,估计把王国和韩遂吓坏了,这个时候,他们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经此一役,我大汉要安稳几年了。”卢植高兴地拱手说道,“臣先恭喜陛下了。”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节

拓跋锋和律日推演在撤退途中碰上了宴荔游。

听完律日推演的叙说,宴荔游抓抓自己的光脑壳,问道:“你们肯定大王逃出来了?”

“不能肯定又怎么样?”律日推演苦笑道,“我们连遭败仗,士气低落,这仗已经无法再打了,只有撤退。”

“撤回草原?”宴荔游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是自大王檀石槐死后,我们规模最大的一次南下作战了,原以为……”

“哎……”律日推演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如果大王还活着,或者……”他瞥了拓跋锋一眼,加重语气道,“是慕容风大帅统军,我们何至有这样的惨败。”

拓跋锋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他冷哼一声,望着郁郁葱葱的大山,一言不发。

宴荔游心领神会,立即嘲讽道:“有些人本事不大,心事不小,在大草原上混了点名声,就以为自己可以雄霸草原,征战天下了,其实都是狗屁,连慕容风的一个随身侍从都打不过,还奢谈什么打天下,笑话。”

拓跋锋面色一寒,鼻子里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和连这个蠢货,把自己赔光了不算,还连带害了我们。”律日推演恨恨地甩了一下马鞭,气愤地说道,“狼头,我们过黄河,回去吧,不要再给人家当拐棍了。”

“那大王呢?”宴荔游问道,“我们总要等到大王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回去吧?”

“那是拓跋大人的事,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律日推演望着拓跋锋说道,“我的人马都打光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留在这里反而给拓跋大人添麻烦,不回家干什么?”

拓跋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回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豹子一天之内连打两仗,累都累趴了,还有劲追?”律日推演瞪着眼晴说道,“他要敢追来,我就宰了他。”

拓跋锋突然接到了旭癸派人送来的消息。

“那个狡猾的胆小鬼说什么?是不是要撒腿开溜啊?”宴荔游不屑地说道,“羌人的脸都让这小子给丢光了。”

“匈奴人虽然被我们打败了,但好歹还有屠各人给他们撑脸,羌人……”律日推演冷笑道,“羌人?这次我们就败在羌人手上,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小子不愿意过六盘山,心里肯定有鬼。”

“你乱说什么?”拓跋锋把手上的木牍一折两半,随手丢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大王有下落了。”

律日推演和宴荔游先是一喜,接着彼此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大王到了凡亭山?”宴荔游惊讶地说道,“他打了败仗,也不和我们照个面,就这么急着要回去?我鲜卑国的大王就这副德性?”

“他宁愿相信羌人,也不相信我们,太令人失望了。”律日推演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他已经完了,即使回到弹汗山,他也完了,鲜卑国的大王已经不是和连了。”

拓跋锋望着律日推演和宴荔游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拓跋晦走到拓跋锋的身后,小声说道,“老牛和狼头会不会从中作梗?”

“不会。”拓跋锋笑道,“和连生性猜忌,谁都不信任,他做得太过分了。”

拓跋锋回头看看拓跋晦,说道:“其实,我一直担心他向狼头求援。和连毕竟是鲜卑国大王,又是檀石槐的儿子,如果他和老牛两人护着和连回弹汗山,我还真难办了,但是……”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给弹汗山送信的人应该已经过了凡亭山,抢到和连的前面了。”拓跋晦说道,“现在和连在旭癸的军中,不过黄河他是不会独自行动的,我们是不是让旭癸……”

拓跋锋摇摇手,“这种事不能说出口,一旦泄漏出去,将来我们在草原上怎么立足?还是老办法,让豹子来解决。”

“但这太危险,我们已经赔了一万人,连步垂虹的性命都丢了。”拓跋晦劝阻道,“大人,还是稳妥一点好。”

“一万人算什么?”拓跋锋不屑地说道,“当年,慕容风为了杀和连,率三万大军和他对决奔牛原,结果被柯最倒戈一击,全军覆没。相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如果能杀了和连,鲜卑国就要陷入四分五裂,我拓跋部落可趁机雄起于大草原。”

拓跋锋仰首望天,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在大草原上,到底是我拓跋锋厉害还是他慕容风厉害?”

律日推演望着匆匆远去的芒正箕,忧心忡忡。

“老牛,你不要这么担心,上次我们已经派人送了消息给落置鞬落罗大人,他应该考虑到弹汗山的形势带人赶到王廷的。他是和连的老丈人,又是檀石槐的结拜兄弟,他不会眼看着弹汗山陷入混乱的。”宴荔游安慰道,“和连即使死了,弹汗山王廷也不会从草原上消失。”

律日推演苦笑,神情沮丧地说道:“和连,这个和连太令人寒心了,你想想,落置鞬落罗大人是他的老丈人,我是他的妻舅,他是你的妻舅,他不相信我们,竟然相信一个羌人。”

“那拓跋锋不也是他妻舅吗?以他那种性格,不相信我们很正常。”宴荔游笑道,“和连因为前年我们和大帅联手逼他让出部分王权的事,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他不可能相信我们。”

律日推演沉默不语。

“狼头,如果年幼的骞曼做了鲜卑国大王,鲜卑国立即就会四分五裂,谁会服一个孩子?谁会看拓跋锋的脸色?鲜卑国一旦名存实亡,立即就会战火纷飞。檀石槐大王和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万里江山转眼就会烟消云散。”律日推演叹道,“鲜卑国里,现在就拓跋部落最为强大,拓跋锋肯定会趁乱而起,四下征伐,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啊。”

宴荔游笑容渐敛,脸上露出一丝杀气,“鲜卑国还有大帅在,还轮不到他拓跋锋耀武扬威。”

“是呀。”律日推演叹道,“就怕大帅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神勇了。”

李弘把断为两截的木牍接到一起,稍稍看了两下,杀气顿起。

“和连跑到凡亭山了。”他蓦然回头,大吼一声:“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立即赶到凡亭山。”

当拓跋锋等人到达凡亭山时,和连和旭癸已经率领大军撤到高平城了。

拓跋锋二话不说,立即命令放弃凡亭山,火速赶到高平城会合和连。

旭癸本意是想在高平城歇一下,但他经不起和连的劝说,连夜带人继续向三关撤退。

到了凡亭山,连个鲜卑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李弘有点犹豫了。如果继续追击,他就是孤军深入,一旦被鲜卑人反噬一口,损失就大了。

他和徐荣、麴义等人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由他带着黑豹义从和狂风沙的先零羌大约七千人先行。他们带足口粮和武器,连夜北上,继续追击。

徐荣和麴义带着余下的骑兵和他相距一百里,随后跟进。同时通知鲜于辅,迅速率军越过六盘山,尽早赶来会合。

李弘催要粮饷的文书送达洛阳。

“李弘将军的大军已经北上追敌,速度非常快,估计已经到达三关一带。”皇甫嵩指着尚书房里的巨大地图向天子介绍道,“和连率领残兵败将正在沿着清水河逃跑,几天后将到达北地郡的富平、上河、丁奚城一带。”

“距离灵州还有多少路?”天子问道。

“大约六十里。”卢植四道,“鲜卑人由灵州渡河,可以迅速到达廉城,然后经灵武谷到贺兰山。鲜卑人翻过贺兰山,就可以逃出我大汉国境。”

“董卓呢?董卓是不是已经拿下了灵州城?”天子高兴地说道,“如果董卓抢在鲜卑人之前占据了灵州城,我们就可以围住鲜卑人穷追猛打了。”

“我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接到董卓将军的消息了。”皇甫嵩皱眉说道,“由于我们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所以陛下催促他尽快攻占灵州的圣旨,信使也一直没有送到。虽然山高路远,书信传递不便,但半个多月都没有消息,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他不会迷路了吧?”天子笑道,“反正鲜卑人已经大败而逃,不能全歼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皇甫嵩不满地说道,“董卓在西凉和并州打了几十年的仗,西疆地形他非常熟悉,尤其是长城要塞一带,他曾在那里驻扎过几年,还在要塞上阻击过檀石槐的入侵大军,他怎么会迷路?臣看他是故意这么做,目的是想保存实力。”

“即使迷路了,也不应该和朝廷失去联系。”卢植也气愤地说道,“如果鲜卑人从灵州成功渡河,董卓就有延误军机之罪,应当予以严惩。”

“董卓占据了灵州,切断了鲜卑人的退路,我们不但可以全歼鲜卑人, 还能击杀鲜卑大王和连。”皇甫嵩恼怒地说道,“和连一死,鲜卑必将大乱,鲜卑各部为了争夺弹汗山王权,肯定要有一番恶斗。鲜卑国一乱,实力大减,他们就无力南侵,这样,我大汉国边郡至少可以得到数年的休养生息。而且,我们还可以趁机收复被他们占据的五原和云中等郡县。这么好的机会,却因为董卓不能及时占据灵州城而丧失,难道他不该受到严惩吗?”

“打了胜仗了,就算了吧。”天子不以为然地挥手说道,“也许他真的迷路了。何况,两位爱卿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只是坐在这里估猜而已,当不得真的,等有了消息再说吧。”

“你们再拟一道圣旨,催促李弘尽快赶到并州去。”

“陛下,西疆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啊。”卢植说道,“李将军正在北上追敌,而且他天天来书,催要粮饷和援军,准备率军打到贺兰山,这个时候叫他去并州,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鲜卑人已经败了,追到贺兰山,也不过多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意思。”天子说道,“董卓迟早要到灵州城,就让他过黄河打到贺兰山吧。”

“那粮饷和援军呢?”皇甫嵩问道,“如果陛下要李将军立即赶赴并州,我们可以把粮草和辎重直接送到长城要塞,那里是李将军到太原郡的必经之路。”

“就依爱卿的意见,不过,你们告诉他,援军没有。”天子笑道,“他不是喜欢征募俘虏为兵吗?薄落谷一战,他有两万俘虏,这还不够他用?”

皇甫嵩和卢植吓了一跳。

“陛下,那可是鲜卑人。将来如果和鲜卑人对阵,后果不堪设想。”皇甫嵩说道,“陛下,这万万不行。”

“李将军在薄落谷一战打得非常惨烈,十万人折损了一半。”卢植说道,“以五万人出战黄巾蚁贼张燕几十万大军,的确是少了一点,陛下……”

“鲜卑人怎么啦?他们被俘虏了,就是我大汉国的战利品,朕不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这么办吧,朕没有援军,朕自己还想建一支军队呢。”天子说道,“李弘在冀州的时候,只有一万骑兵,后来不也把张牛角打败了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陛下……”皇甫嵩还想解释,天子立即举手打断了他的话。

“爱卿不要说了。朕最近卖掉了不少关内侯,狠赚了一笔,依朕看,就多给点军饷,多给点武器吧。将来他们还要镇守边关,武器太差了也不行。”

董卓带着大军到了灵州城附近。

提前赶到灵州城的斥候给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鲜卑大军在薄落谷被李弘击败,损失惨重,现在正在飞速撤退,前军已经到达富平城。

董卓坐在马上,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李弘厉害,但他没有想到李弘这么厉害,竟然把鲜卑人的十二万大军击败了。他兴奋,也有点失落。不管怎么说,能把强大的鲜卑人击败,做为一个大汉人,谁都感到高兴。

失落,是因为这一仗不是他打的,如果有十万人马,他认为自己也能击败鲜卑人。董卓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们立即攻占灵州城。”李儒激动地说道,“同时派骑兵迅速赶到丁奚城,连夜强攻。我们来迟了,来迟了。”

“这头豹子,果然要得!”董卓大声赞道,“长笙,我的占卜没有错吧?我说我们会打赢的。”

李儒摇摇头,懒得在这件事上和董卓纠缠不清,他不停地催促出兵。

“本来我们打算到了这里后,还要歇几天,没想到,战局的发展这么惊人。”董卓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不急不慢地说道,“长笙,已经打赢了,就不要着急了。”

“大人,我们必须抢在鲜卑人之前赶到上河。”李儒焦急地说道,“大人难道忘记了,鲜卑人也可以从上河过河。”

“已经来不及了。”董卓好整以暇地说道,“迟了。”

“大人……”李儒看着董卓,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我嫉妒李弘了?是不是想说我不愿意把鲜卑人堵在黄河,再给李弘增添军功?”董卓突然笑道,“对,我是嫉妒李弘了,我是嫉妒他。我打了一辈子仗,竟然没有一场战斗的军功可以胜过他,我怎么能不嫉妒?”董卓连连摇头,叹息道,“我都老了,才捞个将军,而且还是花钱买来的,但他呢?恐怕陛下已经下旨,迁升他为将军了,也许还封侯了,你说我怎能不嫉妒?”

“我也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我为什么就不如他?”董卓望着李儒,无奈地笑道,“我是不如他吗?”

李儒叹了一口气。

董卓蓦然回首,纵声狂吼:“传令,绕过灵州城,渡过黄河。”

上河。

和连望着浊浪滔天的黄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王,你要从这里渡河?”旭癸奇怪地问道,“由此渡河,经狼啸谷到廉城,要绕许多路。大王为什么不从灵州城渡河北上?从灵州城到廉城只有百十里路。”

和连笑笑,问道:“你直接从灵州城回东羌?”

“现在灵州城在我手上,我当然要走捷径了。”旭癸回道,“如果大王要从此处渡河北上,那我就不送了,大王一路保重。”

高汀,清水河和黄河相汇之地。

律日推演和宴荔游向拓跋锋告辞。

“我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律日推演说道,“遇到大王,请大人代为禀告,如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拓跋锋目送他们离去之后,笑着对拓跋晦说道:“大王从上河渡河,老牛和狼头从高汀渡河,旭癸从灵州往东羌而去,我们呢?”

“我们从灵州渡河。”拓跋晦笑道,“我倒要看看,豹子往哪里追?”

“哈哈……”拓跋锋大笑道,“他一定无所适从,站在这里茫然四顾。”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一节

李弘听完斥候的禀报,立即喊来了狂风沙。

狂风沙是北地先零羌的首领,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认为和连从灵州城渡河北上的可能性最大,“那是一条捷径,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赶到灵武谷,翻越贺兰山。”

李弘再不多问,随即带着大队人马直扑灵州。

李弘站在灵州城外,迎着飞驰而来的斥候问道:“可有董将军的消息?”

“没有。”斥候回禀道,“灵州城外三十里附近的范围我们都仔细搜索了,没有发现董将军的踪迹。”

李弘看看站在身边的庞德和狂风沙,又看着地图,十分不解地说道:“董将军和他的三万大军怎么还没到?”

“也许路上碰到什么事耽搁了。”庞德谨慎地说道,“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击败鲜卑人,行动迟缓一点也很正常。”

“大人,不要管董胖子了,我们还是立即渡河,继续追击吧。”狂风沙焦躁不安地说道,“鲜卑人为了迅速赶回草原,已经放弃了富平、丁奚和灵州三城,现在正在黄河北岸一路狂奔。如果让和连逃进贺兰山,我们就没有击杀他的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不能延误。”

李弘摇摇头,说道:“鲜卑人分别从高汀、上河、灵州三个地方渡河北上,而东羌人干脆不过黄河,直接从灵州城往东去了。看上去,他们兵力分散,追上任何一路都可以轻易击败他们,但谁能肯定这不是和连的诱敌之计?如果和连和拓跋锋纠集四万人马在廉城和灵武谷一带伏击我们,我们怎么办?这里有黄河阻隔,一旦战败,我们还能逃得回来吗?”

庞德凝神沉思。

狂风沙想了一下,说道:“大人似乎多虑了。律日推演和宴荔游的部落本来距离武威郡就较近,他们从高汀渡河,正是最近的返回路程。旭癸从灵州城沿着黄河直接东上,几天就可以回到东羌,这比渡河后再翻越贺兰山要快上好几天。这两个人已经吓破了胆,只想着早点逃回去,不会再听和连的指挥。”

“现在,律日推演和旭癸都在各自回家的路上,北地的黄河北岸目前只有和连和拓跋锋,他们最多不过只有两万逃兵,即使中伏,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李弘点点头,赞道:“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那我们是不是立即渡河?”狂风沙惊喜地问道。

“不,我们会合徐荣和麴义两位大人后,再渡河追击。”李弘冷静地说道,“西疆局势已定,杀不杀和连,能不能全歼鲜卑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拍拍狂风沙的肩膀,叹道,“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再有伤亡了。一战阵亡五万人,我这个仗打得太亏了。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是有办法避免这么大的伤亡却没有做到呢?我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了,你知道吗?”

狼啸谷位于贺兰山南麓,谷里居住着羌人的英翎族,大约有三千多人。

和连带着南北云等十几个侍从打马冲进了狼啸谷。

英翎族的首领盾狐听说鲜卑大王和连来了,急忙出迎。

十几年来,鲜卑人几乎年年入侵北地,造成黄河以北的羌人无法生存,于是他们有的逃过了黄河依附先零族,有的迁移到东羌居住,有的干脆向和连俯首称臣。英翎族就采用了投降的办法。鲜卑人一来,他就是鲜卑人的从属,跟在鲜卑人后面烧杀抢掠。鲜卑人一走,他又是大汉国的归属羌人,享受大汉国的赈济。

前几年,和连曾率兵越过贺兰山,饮马黄河,当时的英翎羌人盾狐竭力巴结和连,想做英翎羌的首领。和连拿了人家的好处,倒也干脆,找个借口把英翎羌的老渠帅杀了,让盾狐做了新首领。这次,盾狐本来也想随同鲜卑大军过黄河,但和连把他留下了。

“大王,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盾狐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和连笑笑,说道:“对,弹汗山可能要出事,所以我打算悄悄赶回去,把几个叛逆一网打尽。”

盾狐顿时明白了和连赶到狼啸谷的用意,他要借兵。他估计和连在接到弹汗山的消息后,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就偷偷从大军里溜了出来的。从这里回弹汗山,有上千里的路,一路上没有士兵护送不安全。

“原来大王让我留在狼啸谷,就是为了……”

“我答应给你的财物,一件都不会少。”和连挥手打断他的话,笑道,“拓跋锋大人已经带领大军赶过六盘山,很快就要打到关中了,将来给你的财物只会多,不会少。”

盾狐闻言大喜,极力恭维了和连一番,然后问道:“大王要多少人马?”

“如果你愿意带着英翎羌的所有人马随我到弹汗山,我加倍犒赏。”和连笑吟吟地说道,“渠帅,你愿不愿意随我到弹汗山?”

盾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跟在鲜卑大王后面,无论如何吃不了亏。

董卓带着大军迅速越过廉城,飞速北上。

有斥候飞马来报,在廉城西南方向,发现了英翎羌人。

“多少人?”

“大约一千多人。”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和我们一个方向,也是向贺兰山行进,速度非常快。”

董卓挥手叫他下去再探。

“这个英翎羌种卑鄙龌龊,狡猾透顶,尤其是那个渠帅盾狐,谁给他钱他就舔谁的脚,天生就是贱骨头。”董卓瞪着一双大眼,恨恨地骂道,“几年前,我就想把他灭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天倒好,他自己送上门了。”

“大人想把他一口吃掉?”李儒问道。

董卓点点头,指着牛辅大声叫道:“子修,带上五千骑兵,随我迎上去。”

“大人……”李儒急忙劝道,“大人既然打算伏击鲜卑人,我们就需要隐藏形迹,但你这么一杀,我们的踪迹不就暴露无遗了吗?”

董卓冷笑不语。

“大人,当务之急是歼灭鲜卑人的逃兵,而不是袭杀四下掳掠的英翎羌……”

“哼,我要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董卓杀气腾腾地说道,“死人总不会说出我们的踪迹吧?”

望着满山遍野杀来的汉军铁骑,和连想都没想,掉头就跑,往附近的山上跑。上次从青石山逃脱之后,他对山区逃亡很有信心。

和连非常恐惧,他直觉的认为是豹子的铁骑追来了,他慌不择路,打马狂奔,连头都不回,也不管自己的部下是不是跟上来了。

盾狐跑得比和连还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数占尽优势的敌人伏击,想活命只有拼命逃。

盾狐看到和连往深山老林里跑,急忙喊他,叫他跟着自己跑。这地方他熟悉啊。和连只顾逃命,哪里听到他的叫声。盾狐越叫,他跑得越快。盾狐无奈,只好掉头跟在他后面。和连死了,对他的损失太大了。

董卓带着牛辅、李傕、郭汜、樊稠和五千铁骑纵马狂奔,肆意杀戮。一千多人,短短时间内,就被他们追杀一净。

“大人,没有看到盾狐,好像被他逃了。”李傕策马跑到董卓身边,笑着说道,“大人,要不要派一队兄弟去追啊?”

“算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董卓笑道,“留着精力打鲜卑人吧。”

“走吧,兄弟们,玩够了,我们走吧。”

“大人,这死尸不处理了?”牛辅指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小心翼翼地说道,“司马大人一再交待,要不留痕迹。”

“哼……”董卓冷笑道,“留着这满地的死尸,鲜卑人会跑得更快,难道鲜卑人还会掉头过黄河?”

李傕失声笑了起来,“哈哈……论打仗,这天下没有几个是我们大人的对手。”

“大人,汉人没有追了,歇一下吧,歇一下。”盾狐一把抓住和连的马缰,大声叫道。

“豹子,那是豹子……”和连根本不听他的,挥动马鞭猛抽战马,还要再逃。

“大王,那是董卓,杀人不眨眼的董胖子,不是豹子。”盾狐喊道,“大王看错了。大王不是说豹子逃进关中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和连一听说是董卓,立即勒住了战马。

“是真的?是董卓?”

“我和他打了不少仗,当然熟悉了。”盾狐说道,“只要听到马蹄声,我就知道来的是董卓的骑兵。只是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记得你说过,你说他到汉阳郡打王国和韩遂的叛军去了。”

和连心里大定,也不理会盾狐说什么,跳下马找南北云要水喝去了。

盾狐越想心里越不安,他看着和连狼狈不堪的样子,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他是不是全军覆没了?旋即他自嘲地一笑,否定了这个想法。十二万人,怎么会全军覆没?汉人怎么会有这个实力?

“大王,汉兵突然出现在廉城附近……”南北云凑到和连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的退路是不是早就被他们堵死了?”

和连一惊,用力吞下嘴里的水,神色惊骇地看着南北云。

“盾狐说袭击我们的是董卓。”南北云继续说道,“董卓可是有三万人马。他既然出现这里,那他的三万人马是不是也应该在黄河以北?”

和连点点头,但神色却平静下来,眼内竟然露出一丝喜色。

“大王……”南北云看到和连脸色异常,吃惊地问道,“大王,你没事吧?”

和连想到自己的退路被堵死,跟在自己后面的拓跋锋必然在劫难逃。哼,想杀我,你自己先死去吧。拓跋锋一死,自己可以趁机分裂拓跋部落,取消北部鲜卑部。如此一来,自己不但可以得到拓跋部落的部分实力,还可以重新夺回部分王权。想世袭大人?哼,我连你的族都灭了,看你还怎么世袭?

“大王,我们要把这事通知拓跋大人,否则,他会被汉人伏击,全军覆没。”南北云小声说道,“我鲜卑国此次出征,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能再有折损了。”

和连瞅了南北云一眼,心想,你这个笨蛋,晓得什么?如果我不让这些人全军覆没,不把鲜卑各部折腾的元气大伤,我这大王还能做几天?

他看着南北云,说道:“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一旦迷路了反而误事,我叫盾狐派他的人去找拓跋锋。”

和连走到盾狐身边,低声说道:“你派个人回狼啸谷,叫你的族人赶紧进山躲一躲,免得被董卓派人杀了。”盾狐蓦然醒悟,连声道谢,随即叫了几个手下回谷去了。

“你的损失,回到弹汗山后,我加倍补偿。”和连亲热地拍拍盾狐,问道,“你知道怎么绕过灵武谷吗?”

盾狐听到和连要补偿他的损失,大喜,连连点头,他指着身后三十多个手下,叹道:“可我就这些人了,想把大王安全送回弹汗山,估计很困难。”

和连笑笑。只要拓跋锋回不了大草原,自己就能安全返回弹汗山。想到拓跋锋马上就要被汉人伏击,和连的嘴角不禁掀起一丝得意。

徐荣和麴义带领骑兵大军赶到了灵州,同时也带来了天子的圣旨。

听说李弘升了讨虏将军,徐荣、麴义也升了中郎将,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过来道贺。

“大人,陛下开恩,总算让你做了个将军。”雷子躬身笑道,“大人立了这么多军功,其实早就应该是将军了。不过现在也不迟,我们都还没死,还可以如愿所偿地喊你一声将军大人。”

李弘笑笑,心里很酸楚。雷子的话,让他想起了里宋、赵汶、伍召等阵亡的战友。

“你呢?你现在是别部司马还是都尉?”

“别部司马。”雷重高兴地说道,“赵云已经是都尉了,自从他杀了六月惊雷之后,升官比我快多了。他才多大啊?还没有二十吧?二十岁的时候,将军大人是多大的官啊?”

李弘笑道:“我那时还在鲜卑国做奴隶。”

站在一边的赵云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雷子,你赢了我手中的枪,我就把都尉让给你。”

雷子一缩脖子,拱手说道:“下官打不过你,那都尉你自己留着吧。”

“狂风沙,陛下赏了你一个校尉。”徐荣拉着狂风沙的手,笑道,“你知道校尉是一个多大的官吗?”

狂风沙先是一愣,接着揉揉鼻子,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大人没有骗我?”

麴义拿出银印墨绶,郑重地给他系到腰上。

“这次,你们几位胡族的渠帅、小帅,陛下都封赐了官职,不再是大人的临时任命了。诸位大人从此以后,就是我大汉国的朝廷大臣了。”

狂风沙激动地跪倒在地,望空而拜,高呼“万岁……”不止。

等大家都高兴完了,徐荣又拿出了一道圣旨。

李弘一边接过来,一边笑道:“这又是什么旨意?不会是陛下让我领军一直打到弹汗山吧?”

“让我去并州?”李弘扫了一眼,皱着眉头,诧异地说道,“鲜卑人还在黄河以北贺兰山以南,还在我大汉国境内耀武扬威,这个时候陛下却让我去并州,那这里的仗还打不打?黄河以北的国土还要不要?”

“陛下的意思,是让董卓将军负责西疆的后事。”徐荣低声劝道,“黄巾大首领张燕已经占据晋阳城,并州形势越来越危急,陛下这么安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雁门关呢?”李弘低头想想,突然问道,“可有雁门关的消息?”

“我们刚刚接到尚书台送来的消息。”郑信回禀道,“鲜卑人依旧在雁门关滞留不去,估计他们还不知道和连已经大败而逃。度辽将军刘博和并州刺史张懿、雁门郡太守郭蕴的军队都在关隘上,无法抽调兵力回太原平叛。”

“汉阳呢?汉阳的王国和韩遂还在攻打翼城?”

“大将军府司马何颙已经奉旨到汉阳招抚叛军,但至今没有消息。”郑信笑道,“不过将军打败了鲜卑十二万大军,足够把王国和韩遂吓得屁滚尿流,谅他们不敢不受抚。”

李弘长叹,摇头道:“这仗,要打到哪一年才是个头。守言,陛下可答应从河南府抽调援军给我?”

“没有。尚书台来书说,西凉的后事由董将军负责,所以现在将军节制下的西凉各部皆随将军到并州平叛,主要也就是徐大人和麴大人的军队。另外,陛下已经答应将军,所有俘虏任由将军处置。”

李弘苦笑道:“我的五万大军里,汉人差不多打光了,现在全靠胡人作战,到了这个地步,陛下竟然还不给人,简直……”

“粮草辎重何时送到灵州?”

“不再送到灵州了。”郑信说道,“尚书台说,东西都送到长城要塞,这样,运送车队可以少跑点路,朝廷也剩点钱。”

“陛下这是在逼我。”李弘不高兴地说道,“陛下不让我过黄河,不给我人,不给我粮饷,他这是在逼我到并州啊。”

“将军不愿意去吗?”郑信小声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去。”李弘愤怒地说道,“那是一群流民,一群没有吃穿的流民。我去干什么?我去杀人吗?”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二节

“命令各部校尉,率军渡河!”

狂风沙听到李弘的叫声,高兴的举手狂呼,纵马而去。

恒祭、聂啸和赵云等人听说要过河追击,顿时精神大振,大家纷纷上马,各自集结队伍赶到河边去了。

“大人,你抗旨不遵,擅自用兵,是要杀头的。”徐荣惊呼道,“大人,你要三思啊。”

“我不想了,我也不怕杀头。”李弘坚决地说道,“不把鲜卑人赶出贺兰山,我绝不回头。”

“跟在大人后面作战,就是痛快,痛快啊!”麴义大声吼道:“兄弟们,过黄河,杀蛮胡去!”

“令明、弧鼎、弃沉,吹响号角,召集黑豹义从,我们去贺兰山。”

拓跋锋望着死尸遍野的战场,心里极度震骇。

“英翎羌人怎么死在这里?”拓跋晦皱眉说道,“谁杀了他们?要杀一千多人,可需要一支几千人的大军。”

“难道豹子先到了廉城?”拓跋寒心惊胆战地说道,“没有这个可能啊?他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

拓跋锋四下看看,奇怪地说道:“英翎羌跑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和连把他们带出了狼啸谷?”

“和连?”拓跋晦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大人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和连从上河附近渡河北上,肯定要经过狼啸谷。和连和英翎羌的首领盾狐交情不错,如果他开口要求盾狐派兵护送他回弹汗山,盾狐不会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们碰到了谁?是谁把他们杀了?这支军队现在在哪?”

“会不会是拓跋牧?”拓跋晦看了拓跋锋一眼,小声说道,“他接到大人的口信后,担心大人的安全,过了灵武谷?”

“我这个儿子非常听话,行事谨慎,没有我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过灵武谷。”拓跋锋摇头道,“这事一定是汉军干的。豹子的手下一定追来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当地的羌人熟悉。我看这事十有都是先零羌的狂风沙干的,他已经抄近路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灵武谷?狂风沙先到了灵武谷?”拓跋寒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大人,那我们快走吧,免得豹子赶到之后,我们腹背受敌。”

几个斥候从不同的方向打马而来。

“大人,这里都是英翎羌人,没有一个汉兵的尸体。”一个斥候头目禀报道,“汉兵的尸体都给处理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汉军干的?”拓跋寒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长箭啦,这里到处都是汉人的长箭。”那个斥候回道,“虽然我们也用缴获的汉人长箭,但不可能同时使用这么多的弩箭。我可以肯定,这是汉军干的,而且还是一支精锐铁骑。”

拓跋锋和拓跋晦同时吃了一惊。

“难道风云铁骑过了黄河?”

“不要猜了。”拓跋锋大声说道,“命令大军,急速赶到灵武谷。”

和连和盾狐带着五十多人艰难地走在山林之中。

“盾狐,你这是带我们到哪?从昨天走到今天,我们不但没有绕过灵武谷,反而离廉城越来越近了。”和连气喘吁吁地问道,“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大王,走过这个山谷,我们就到了灵武谷的东面。”盾狐笑道,“明天,我们就可以绕过灵武谷了。”

“还有多少路?”

“十几里吧。”盾狐说道,“大王没走过山路,不知道走山路的艰辛。虽然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翻了三个山峰,还早呢。”

“有人家,那里有人家。”

走在前面的士兵忽然兴奋地叫起来,“走啊,快走啊,弄点吃的去。”

盾狐几步冲出树林,向山谷内望去。几间小茅屋依山傍水而建,零星还看到有人在屋前走动。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人家?”他生气地嚷嚷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住到我的地境上。”

“渠帅,是汉人,只有汉人才会扎个草屋子住。”一个士兵说道,“我们去把它烧了。”

“快去,快去……”盾狐兴奋地说道,“兄弟们,走啊,杀人去!”

英翎羌人和鲜卑人被汉军杀得只落下几十人,满腔的仇恨正无处发泄,这时看到有汉人,顿时大呼小叫着,向山谷内疯狂冲去。

“这里过去没有汉人居住?”和连跟在盾狐后边,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这里荒山野岭的,谁来住啊?”盾狐说道,“大王率领大军一路杀来之后,廉城里的许多汉人来不及逃过黄河,就逃到大山里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狼啸谷附近杀了不少逃难的汉人,抢了很多财物。”

两人正在说着,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响成一片,茅屋也被点燃了,黑烟滚滚。等到两人和几个侍从走到附近时,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草屋都快烧完了。

突然,几个士兵指着他们的身后,大声叫起来:“快躲开,快躲开啊……”

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朝后望去。

“咻……咻……”四支长箭呼啸而至,就在眨眼之间射进了四个侍卫的尸体。四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栽倒。

两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犹如咆哮的猛虎一般,高声怒吼着,狂奔而来。

当先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健硕,黑面无须,手执两支长矛,杀气腾腾。跟在后面一人更是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英俊的脸庞上那双大眼因为愤怒几乎要爆裂而出。他手执一张强弓,上搭四箭,竟然是一个绝世箭手。

“去死吧!”九尺大汉大吼一声,再度射出四箭。

和连睁大了一双恐惧的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掉头就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盾狐先是一惊,接着狂怒,举刀就迎了上去。

愤怒的士兵们高声叫喊着,各举武器,紧随其后。

“扑哧……”几乎是同一个声音,长箭霎时洞穿了四个士兵。

“麻子,麻子,杀死盾狐,杀死盾狐……”九尺大汉一边飞奔,一边张嘴狂吼,同时右手再次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了四支长箭。

“苌弓,射啊,快射……”麻子骤然加速,身形犹如脱缰的野马,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

“咻……”长箭划空而过,发出骇人心魄的厉啸之声,四个士兵惨叫着,中箭而亡。

麻子大吼一声,右手矛驻地,左手矛指天,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杀……”

盾狐一刀剁下。

麻子的左手长矛顺势一沉,“扑哧”一声插进了盾狐的下腹。盾狐发出一声惊天惨嚎。

麻子就象一块千斤巨石,挟带着巨大惯力,一头撞进了盾狐的怀里。盾狐被撞得倒飞而起,带着那支洞穿的长矛重重地砸落远处。

英翎羌人看到首领惨死,呼号而上。

麻子倒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几支长矛飞刺而来。

长箭呼啸而过,笔直地钻入了羌人的心窝。几支长矛在麻子的眼前骤然停住。

麻子一跃而起,举矛再杀。

“苌弓……”

“麻子,往左,往左……”

苌弓飞奔而至,近距离射出四箭,顿时将四个飞奔而来的羌兵射穿,长箭的冲击力把四个羌兵带得倒飞而去。

麻子高举长矛,左冲右挡,所向披靡。苌弓游走其后,箭无虚发。

“杀,杀死他们,报仇啊……”

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会遇到两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刚刚开始还抵挡了一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羌人胆怯了,他们掉头就跑,跟在鲜卑人后面向山上逃去。

苌弓和麻子随后猛追。

苌弓的箭就象追命的幽魂,他的三石强弓每发出一声长鸣,就有数人栽倒。

南北云眼看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毙命,无奈只好回头迎敌。这样给汉人的神箭手肆意杀下去,还没跑到山上,大家都死光了。

麻子长矛飞舞,势不可挡,每进一步,必有一人倒于脚下。南北云感觉自己的战刀不是剁在长矛上,而是剁在青石板上,虎口剧痛之下,战刀脱手飞出。

南北云肝胆俱裂,他就象看到嗜血猛兽一样,转身就逃。麻子眼明手快,一矛戳穿南北云的大腿,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大王,快跑啊,快跑……”南北云自知必死,冲着和连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叫道,“快跑啊……”

麻子巨震,两眼蓦然睁大,发出一声震天狂吼:“苌弓,那是鲜卑大王,杀死他,杀死他……”

苌弓仰天长啸,“去死吧……”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满了弓弦,嘣一声,弓弦给他拉断了。

苌弓气得虎吼一声,抛掉强弓,俯身捡起南北云的战刀,撒腿狂追,“拿命来……”

麻子一把抽出长矛,对准南北云的脑袋就是一脚。南北云口喷鲜血,顿时死于非命。

苌弓连剁四刀,连杀四人,一刀毙命,绝无生机。

和连发疯了,他挥舞着战刀,面对着象小山一般的血腥大汉,誓死奋战。只有杀了他,才能逃得生天。

苌弓连退两步,正欲举刀狂攻,却一脚踩到了死人头上。苌弓惊叫一声,仰面栽倒。

和连兴奋地狂叫一声,腾空飞剁。

“去死吧……”苌弓咬牙切齿,伸手从怀内掏出一支精巧的手弩,对准空中的和连射了出去。

三支铁箭霎时洞穿了和连,带着三溜血珠冲上了天空。

和连重重地坠落地上,死了。

灵武谷位于贺兰山东麓,是进出贺兰山的必经之地。

校尉杨定、胡轸和李肃带着两万步卒,在灵武谷摆下了梅花形阻击阵势。五个三千人方阵居于外,五千人的中军方阵居中策应。

杨定已经六十多岁了,须发花白。

他望着逐渐接近的鲜卑大军,笑着对陪在左右两侧的胡轸和李肃说道:“这一战,我们要全歼鲜卑人。”

“老大人放心,一定会遂你心愿。”李肃笑道,“打完这一战,我们就送老大人荣归故里。”

“老大人打了一辈子仗,也该歇歇了。”胡轸说道,“小孙子出世,你还没有看到吧?”

杨定摸摸怀里的玉佩,笑道:“是呀,我也该回去抱抱孙子了。”他把玉佩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肃道,“你看看,我这个礼物怎么样?”

李肃把玉佩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笑道:“这就算我亲了你小孙子一下。”

胡轸急忙把玉佩从李肃手上抢了过来,一连亲了好几下,“老大人,你小孙子的脸好嫩哦。”

“你们两个……”杨定哈哈大笑。

“老大人,小孙子有名字了吗?”李肃问道。

“家里来信说,等我回去取。”杨定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听杨灵。我们在灵武谷打了胜仗,总要留个纪念。”

这时,鲜卑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杨定白眉高耸,纵声狂呼:“孩子们,擂鼓……”

拓跋锋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竟然是董卓的大军到了这里。如此说来,我们即使没有败在豹子手上,也要撤军。”

“汉人这一招十分毒辣。”拓跋晦点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董卓率军去汉阳平叛了,原来却是假的。董卓应该占据灵州、上河一带,以切断我们的后路,然后和豹子前后夹击我们,但他怎么到了灵武谷?是不是他延误了攻占灵州的时机?”

“我们败得太快。”拓跋锋苦笑道,“撤得就更快了。侥幸啦,如果董卓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包围在清水河一带,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得这么窝囊?”拓跋寒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们还从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惨的败仗。”

拓跋锋和拓跋晦相视苦笑。大家各怀心思,这一仗不败才是怪事,只不过没想到败得这么惨而已。

拓跋锋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鲜卑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想到将来拓跋部落的崛起,他又心安理得了。不把弹汗山葬送掉,拓跋部落如何崛起?

“大人,什么时候点起狼烟?”

拓跋锋抬头望着蓝天,没有说话。

对面汉军的战阵里突然射出了几支鸣镝,尖锐刺耳的声音直达云霄。

拓跋锋脸色一变,大声说道:“汉人有埋伏。”

“命令各部,密集列阵,准备应对汉军铁骑。”

“吹号,前军发起攻击,立即冲阵。”

“点燃狼烟,点燃狼烟。”

距离战场大约七八百步的两侧山上,汉军铁骑整装待发。

董卓高举战刀,放声狂吼:“兄弟们,杀啊……”

他一马当先,率先向山下冲去。

五千铁骑同声呼应,吼声如雷,大家紧随其后,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一泻而下。

在山谷另一侧,牛辅带着五千铁骑也在同一时间,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战场。

灵武谷内,杀声震天。

这就是和连?

李弘端详着手里的人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和连?和连就是我手里的这颗人头?李弘想起在鲜卑国的时候,想起慕容风切齿痛恨的面容,想起风雪悲痛欲绝的眼泪,李弘霎时间万念俱灰。

这就是和连,这就是鲜卑国大王,这就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他的最后结局就是荒山野岭上的一堆白骨。他和所有的人一样,最后就是这世间的一钵尘土,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和连的死去,烟消云散。

李弘微微一叹,把手上的人头交给了郑信。

“送到洛阳去吧。”

李弘把浑身浴血的苌弓和麻子扶了起来。

“两位壮士为大汉国立了盖世奇功,将来,大汉国所有的人都会记住两位壮士的大名,都知道北地郡的廉城有两位斩杀鲜卑大王的英雄豪杰。”

苌弓和麻子互相看看,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并不想贪图什么名声。如果大人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李弘笑笑,敬佩地说道:“好汉子。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称呼?”

“小人苌弓,表字无锋,常山无极人。”

“小人陈践,表字易行,豫州陈国人。”麻子指着脸上的黑斑说道,“因为我脸上麻子多,所以朋友们都叫我陈大麻子。”

“你们不是北地人?”李弘惊讶地问道,“那你们为何来到边郡?”

苌弓苦笑,说道:“不瞒大人,我们都是有罪之身,为了避祸,逃到这里的。我在家乡误射耕马,麻子因为打抱不平打死了人,所以……”

“当今陛下年年大赦天下,两位不知吗?”李弘奇怪地问道,“你们早就可以回家了。”

“家?”苌弓惨然一笑,“我们哪里还有家,早就没了。在这里好不容易认得几个朋友,又让胡人给杀了。”

麻子神情悲凄,低头不语。

李弘心里一酸。家,自己何尝又有家?

“两位如果无家可归,可以随我从军,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李弘说道,“你们到处流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苌弓和麻子久慕李弘大名,又见李弘言辞恳切,慌忙拜伏于地,愿意从军为国效力。

“大人是往灵武谷吗?”麻子站起来,小声问道。

“对,我们要去追赶鲜卑人的大军。”

“是围歼鲜卑人吗?”苌弓问道。

“围歼?”李弘笑道,“怎么围?我们现在连追都追不上了。”

“大人,董卓将军的大军不是在灵武谷吗?”苌弓说道,“你们一前一后,不就把鲜卑人围住了。”

李弘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董卓将军的大军?你们什么时候看到的?”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三节

灵武谷的战斗血腥而惨烈。

董卓和牛辅的两支铁骑凶猛地扑向了鲜卑人的左右两翼。拓跋晦和拓跋寒各带人马,依托本阵,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双方士兵在几百步的战场上往来奔驰,奋勇鏖战。

鲜卑人的前军由小帅朔翁统领,以五千人马冲杀汉军方阵。朔翁亲自为箭头,带着士兵们象榫子一样坚决而有力地冲进了方阵,大军持续向纵深挺进,力图撕开汉军的防守,杀开一条血路。

拓跋锋坐镇中军,指挥人马四下策应。

董卓虽然有三万大军,但其主要兵力是步卒士兵,实力上没有任何优势,面对两万顽强抵抗的鲜卑铁骑,他们只能靠以命搏命的拼杀来逐渐消耗鲜卑人的兵力。董卓希望以此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从而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然而,让他失算的是,鲜卑人根本无意突围,而是非常耐心地和汉军纠缠在一起。他们以百人队为密集队列,成排成排地来回冲杀,互相掩护,牢牢地牵制了汉军骑兵。与此同时,朔翁的前军却不顾伤亡地一路挺进,在中军骑兵的策应下,成功撕开了汉军的防守阵势,杀进了指挥整个阵势运转的中军方阵。

杨定眼见鲜卑人杀了进来,于是亲自带着亲卫屯冲了上去,他打算把敌人杀出去,保持阻击阵势的完整。

拓跋锋一心一意要击破汉军的步兵阵势。只要撕破中军方阵,汉军的阻击方阵就会陷入混乱,步兵阵势一散,汉军必败无疑。

他命令号角兵吹响冲锋的号角,告诉正在前面血战的朔翁,就是把五千人打完了,也要击破汉军的中军。朔翁毫不犹豫,督军猛攻。

杨定看到前面的长矛兵戳翻了敌骑,纵身扑上去,一刀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射中了他的后腰。杨定疼痛难忍,踉跄后退。他的速度太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狂奔而来的战马撞飞了起来,他清晰地听到了骨髓断裂的声音,他在空中翻滚着,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他重重地跌落到血泊里,腰上的长箭霎时穿透了他的腹部。杨定听到了士兵们的叫喊,看到了围上来的亲卫。他冲着他们笑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血淋淋的玉佩,紧紧地摸在了手心里。杨定感觉到玉佩还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死了。

士兵们愤怒了,他们高呼着老大人,疯狂地杀向了敌人。

拓跋牧带着一万铁骑突然出现在灵武谷。

拓跋锋这次南下攻打大汉国,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和连从弹汗山抹去。为了预防万一,他特意安排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万人马隐藏在灵武谷附近。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万人马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汉军要伏击他,他也想围歼汉军,所以交战后,他一方面命令拓跋晦和拓跋寒缠住汉军的骑兵,一方面命令朔翁击破汉军的步兵方阵,目的就是为了重创汉军。临走的时候,他还想打一场胜仗,以便在大草原上,扬扬自己的威名。

汉军的步兵方阵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迅猛一击,顿时大乱。李肃和胡轸虽然竭尽全力指挥士兵拼死抵挡,但此时已经回天乏术,只能且战且退。

董卓和牛辅有心去救,却被拓跋晦和拓跋寒的骑兵大军死死缠住,欲罢不能。

双方在战场上杀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大人,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马就要拼光了。”李儒举着手中血淋淋的长剑,高声叫道。

“不能撤!”董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这时候撤下去,我们就完了,一个都活不了。”

“擂鼓……擂鼓……誓死血战……誓死血战……”

董卓迎着敌人纵马飞奔,举刀狂呼:“兄弟们,杀啊,杀……”

汉军将士们在激昂而猛烈的战鼓声里高声呐喊,士气如虹,一个个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绝不后退。

随着步兵方阵的溃散,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左侧是董卓的骑兵和胡轸的步兵,右侧是牛辅的骑兵和李肃的步兵。步骑士兵经过凶狠地厮杀之后,迅速会合,大家互相掩护,逐渐形成了步兵居中阻击,骑兵两翼攻击的战阵。汉军不待稳住阵脚,立即展开了反攻。

鲜卑人连番战败之后,心中积累的仇恨终于在血腥的杀戮中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们疯狂地喊叫着,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就像大漠上饿极了的狼群,发誓要把眼前的猎物屠杀一净。

大战愈发激烈。

黄昏时分,李弘带着三万铁骑以风卷残云之势一路杀来。

拓跋锋断然下令,全军撤退,鲜卑骑兵仓惶而逃。

灵武谷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董卓以折损将近两万人的代价击毙了鲜卑人一万二千铁骑,这个结果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一场伏击战会变成一场惨烈的血战。

李弘看到董卓的时候,董卓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杨定脸上的血迹。

“他是我的兄弟。”董卓抬头看了一眼李弘,算是打了个招呼,“我当年做兵曹掾史的时候,他和其他二十七个兄弟就跟着我打仗。我们在一起打了三十五年的仗,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董卓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把他们都埋在了战场上,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董卓抱起杨定,走向了士兵们挖好的墓穴。

“当年,第一个兄弟死去的时候,我痛哭流涕。后来,死去的兄弟越来越多,我的眼泪却越来越少。现在,我已经没有眼泪了,甚至,我连一丝悲伤都没有。打了一辈子的仗,能死在战场上,未尝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董卓把杨定轻轻地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脸,小声说道:“兄弟,休息吧。”他从胡轸手上接过杨定的战刀,放到了杨定的身上。

董卓坐在土坑里,久久地看着杨定,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死了,还有我把你埋。将来我死了,谁埋呀?”董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弘望着董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里一阵痛楚。失去兄弟的时候,谁会不伤心?

“将军心情不好,失礼的地方,请大人多多包涵。”李肃走到李弘身边,轻声说道。

李弘喟然长叹,没有做声。

“今天,谢谢大人及时来援,否则……”

李弘拍拍李肃的后肩,摇头道:“我来迟了。”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而行。

“西疆战事已经结束,大人要回北疆了?”

“并州。”

“并州?”李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人不回北疆?”

“张燕攻占了晋阳。”李弘叹道,“我要去打黄巾。”

第二天,董卓带着大军离开了灵武谷,奉旨往汉阳郡去了。

李弘本来想送送,但出了山谷之后,他又迟疑了。说什么呢?他打了胜仗,在关键的时候又支援了董卓,这个时候去送行,难道还想讨老将军一声谢谢吗?

李弘望着飘扬在空中的烟尘,心里感慨万千。

在朝廷看来,董卓延误了军机,即使不处罚,将来也是责斥他的一个借口。董卓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带着大军过了黄河,准备在灵武谷伏击鲜卑人的败军,以求将功折罪。然而,他没有成功,反而被狡猾的鲜卑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损兵折将。

“仲渊,你写一道奏章,把灵武谷大战的事情详细奏明陛下,为董将军讨要战功。”

李玮点点头,笑道:“大人,我听说董卓将军和朝中的奸阉关系非常密切,灵武谷之战他虽然没有打赢,但也不至于获罪,我们……”

“你还是写一道奏疏吧。”李弘说道,“现在兵事权都在尚书台,主掌尚书台的是皇甫嵩大人和卢植大人。在这件事上,陛下肯定信任他们,而不会听信奸阉的胡言乱语。”

李玮摇摇头,凑到李弘身边说道:“大人,你好像不是这个用意吧。”

李弘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废话?他是朝廷重臣,改善一下关系,对我们没有坏处。”

天子背着双手,在尚书房来回走动,小脸上挂着一丝怒色。

“这个豹子,总是抗旨,他是不是脑袋长得太多了,要砍掉几个才会听话?”

皇甫嵩笑而不语。卢植佯装没有听到,伏案疾书。

“叫他不要过黄河,他非要过。”天子恨恨地说道,“上次叫他坚守六盘山,他竟然跑到青石岸歼敌,根本不把朕的话当一回事。你们看看,大臣们弹劾的奏章接二连三地递上来,朕都烦死了。”

“陛下不都搪塞过去了吗?还有人上奏?”皇甫嵩笑着问道。

“朕说他是蛮子,是个白痴,未受教化,结果上奏的更多了。”天子瞪着卢植说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白无故地招惹是非,现在就差没骂朕是昏君了。”

卢植赶忙跪地谢罪。“陛下,和连的人头都不能平息这场风波?”

天子摇摇头,骂道:“这些人打仗不行,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朕就开始收钱,谁要上奏朕就扣谁的当月俸禄。”

卢植笑道:“陛下,明日朝议,该赏赐的还是要赏赐,西疆大捷,大家都有功劳嘛。”

天子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句。

“陛下,李将军来书,详细说明了灵武谷之战的前后始末,对董将军很是推崇……”

“他是什么意思?”天子问道,“是想说董卓有功吗?”

皇甫嵩和卢植没有说话,显然对李弘的说法非常不满意。

“这两个人,一个抗旨不遵,一个延误军机,还互相吹捧袒护,太不象话了。”天子气愤地说道,“要不是打了胜仗,哼……”

“董卓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毫无必要,白白损失了两万人马。”皇甫嵩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他早一点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鲜卑人怎么会逃?他们早就在清水河一带被我们包围了。董卓延误军机是一罪,擅自出兵灵武谷是二罪,哪来的战功?”

“算了,算了,朕说过,算了。”天子说道,“朕也不能太刻薄,何况西疆还要靠他去守,升他一级官职吧。”

“陛下这样赏罚不明,会让这些人恃宠而骄,越来越目无法纪。”卢植劝谏道,“自古以来……”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办了。”天子一看卢植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急忙挥手打断了卢植的话,“何颙可有消息传来?”

“有。”皇甫嵩回禀道,“昨天何颙就送来了奏章。”

“有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朕?”天子不满地问道。

“陛下……”皇甫嵩苦笑道,“这个何颙,一看李将军打了胜仗,立即翻了脸。”

“翻了脸?”天子惊讶地问道,“翻什么脸?和叛贼闹翻了?”

“何止闹翻了。”卢植叹道,“他和西凉叛军打起来了。”

十天后,鲜于辅带着大军赶到灵州,和李弘会合。

鲜卑俘虏已经习惯于战败后成为战胜方的奴隶,无论是弹汗山的士兵还是鲜卑西部北部的士兵,听说自己从此以后归属于舞叶部落而且可以留得性命都很高兴。射缨彤和射虎成了这两万多人的新主人。

李弘看到俘虏的情绪很稳定,非常高兴,重赏了射缨彤和射虎两人,同时上书天子,希望迁升舞叶部落的小帅射缨彤为校尉,因为这两万多人的鲜卑大军需要一个首领。

安定郡兵曹从事段炫随军而来。作为李弘节制下的安定郡郡国兵,他和一百多名士兵也应招来到了讨虏将军帐下效力。他伤势未愈,本可以向太守请辞的,但他毅然带伤来到了灵州。

李弘随即在灵州城整军。

五万骑兵大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由中郎将徐荣统帅,中郎将麴义副之,宋文为行军司马。

中营为风云铁骑。风云铁骑用鲜卑骑兵扩充到一万人,校尉恒祭统领,校尉楼麓副之。下设五部,分别由楼麓、铁钺、鹿欢洋、雷子、筒子领军。

前营为湟中铁骑。前营以湟中羌士兵为主力,一万人,校尉聂啸统领。下设五部,由姜舞、九羊皮、斩马、骆驼,百里杨领军。

后营为先零铁骑。后营以先零羌为主力,一万人,校尉狂风沙统领。下设五部,由燕无畏、心狐、高耕、杨淳、段炫领军。

左营为长水铁骑。左营以长水营骑兵为主力,加鲜卑骑扩充到一万人,都尉赵云统领。下设五部,由刘冥、鹿贤、雁无心、红柏、纵流领军。

右营为舞叶铁骑。右营尽为鲜卑铁骑,一万人,校尉射缨彤统领。下设五部,由胡子、射虎、弧鼎、弃沉、小懒领军。

两万步兵大军分上中下三营,由中郎将鲜于辅统帅,校尉阎柔副之,谢明为行军司马,余鹏为佐军司马。

上营由校尉玉石统领,校尉鲜于银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何风、林讯、潘塔领军。

中营由校尉颜良统领,都尉文丑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张郃、陈好、寥磊领军。

下营由校尉华雄统领,都尉高览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樊篱、张萧、丁波领军。

讨虏将军营,长史左彦,司马李玮,从事中郎唐云、尹思,刺奸卫政,主薄筱岚。

校尉郑信统领斥候营,陈鸣副之。校尉田重统领兵曹营,纪惟副之。

黑豹义从营三千人,由庞德统领,砍刀、檀奴副之,苌弓和陈践为假司马。

士卒雷重的事经过李弘的亲自过问,最后得以免罪。李弘随即迁他为军侯,随在颜良军中。

壮节侯傅燮的儿子傅干坚决要求留在军中,不愿意到大儒王剪府上学习。李弘无奈,只好将他带在身边,让左彦和李玮教授其学业。

本月下,李弘在朝廷圣旨的催促下,带着七万大军,三十多万头牛羊等牲畜,沿着长城,向并州而去。

慕容风到底棋高一招,他抢在拓跋锋之前,率着三万大军赶到弹汗山,在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的支持下,推举魁头为鲜卑大王。

拓跋锋大怒,率五万大军攻打弹汗山。

慕容风被迫让步,他和拓跋锋经过多次商谈,最后四个鲜卑大人达成了一个协定。十年之后,和连之子骞曼,魁头将鲜卑大王让给骞曼。这十年内,鲜卑国由魁头监国。

一场浩大的鲜卑内乱就在慕容风的谈笑之间悄然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