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白大郎的话,在显金耳朵里,如同放屁。
显金并不是很想理他。
倒不是害怕说不过,只是狗对你吠,你不至于对狗吠吧?
显金平静地坐到白大郎对面,理直气壮地与之直视,等半天没等到恒五娘落座。
显金一转头却见恒五娘神色淡淡的,头顶晕光,陡然浑身散发着一股王霸之气。
恒五娘遇到赤裸型男和街头混子比较无措,那是因为缺少斗争经验。
遇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言语交锋,这可是恒五娘的主战场。
恒家那生态,斗得个乌鸡眼似的,她就算出淤泥,也至少是个满级战斗白莲。
只见恒五娘满不在乎地轻提裙角,仪态端方地旋身而坐,先低头翘着小拇指将衣裳上的褶皱抚平,再半斜着眸子缓缓抬起,勾起唇角笑了笑,“沉塘?什么时候白大郎也能做我恒家的主了?与其担心我的教养,不如担心担心等新任府尹上任,白家还有没有姑娘可送吧——”
恒五娘轻笑一声,“你们白家的银子上,恐怕还沾着白家女的血吧?”
这话可把白大郎气得想跳脚。
啥意思!
意思是他们白家发迹,全靠女人呗!?
是,他不否认,女人在白家的发展中留下了浓墨重彩、不容忽视的一笔,白家祖老太爷原是入赘上门女婿,祖太奶奶难产死了,再等祖太奶奶的爹娘也死了,祖太爷就带着银子回老家,给孩子改了姓,又找了个年轻的出身贫家的女子生了四五个孩子,祖太奶奶相当于给了白家第一桶金;新笔趣阁
之后的女人就更重要了。
没什么比联姻更容易攀关系的方式了。
白家从老家到宣城扎根,靠的是把一个庶出的闺女嫁给上上一任宣城府通判,闺女十四岁,通判五十八,通判前头死了三任婆娘,这庶出的闺女嫁过去没三五年又死了,白家后来知道原是这通判爱好有些特殊,关上门、拉上床帏后常常传出女子的惨叫,几任婆娘都是这么死的,白家便掐着这把柄和通判谈,最后以通判帮白家找铺子垫租金、白家不追究死人的原因为交换条件,白家总算是在宣城落下了根。
以自家姑娘的性命为代价。
白大郎“蹬”的一声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我们干干净净做生意,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
额,最高端的商战,往往是最朴素的骂战...
显金余光扫到游廊,一抹深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显金头一转,给恒五娘一个眼神。
恒五娘迅速转换身形,双肩一耸,右手捂住右脸,左脸挨住左肩头,整个人孱弱瘦削得像狂风暴雨中的小白花。
“...说话便说话,白小叔何必张手动脚地吓人...”恒五娘声音柔弱却带了丝不易折断的韧性,“陈记与恒记互通有无,共襄盛举,本是好事,在您嘴里就成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坏事...”
恒五娘没哭,哭了就输了,哭了就证明女人脆弱、担不了大事。
恒五娘语气很坚韧,但姿态是十分温婉含蓄的。
显金在心里点了点头:这表演还真得恒五娘这种本土身经百战小娘子来演,她这种掷地有声、硬得比棺材板还直的纯种汗血宝马,一演一个不吱声。
白大郎冲上去,想扇人。
“在老夫的厅堂里,讲点规矩。”
一把子沧桑的声音把白大郎拦下。
山羊胡子老头从屏风后背着手走出来,眼风横向白大郎,四品绯袍绣云雁,乌纱帽、团衫领、束带是上衙着常服的打扮,登堂坐定,不看白家,先找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