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天地一片晦暗之中,徐安然阳观。
出观之后徐安然并没有如观门职守道士所想的那样回家,而是径直出了终年不闭的天水城门,一路直往远处的山谷而去。
入谷后引动功法,片刻之后徐安然已变身成天问的模样,召唤出水精剑后御剑西行。
道衣内黑色的团衫,脚下墨玉色的水精剑,犹是如此,徐安然御剑时依旧是紧靠着黑沉沉的树林贴地而飞,直到远离天水城所在的盆地后这才稍稍高飞北去。
一路御剑北行途中,连遇到三四拨天杀盟的御器巡查,都被徐安然借着更为高绝的修为一一避开,就此出西川进入大荒境内。
进入大荒,徐安然顺着狻猊的指引折而向北,一路往狻猊原身寻去。
两柱香功夫后,已能隐隐见到前方浩渺大山中有一处点着烛火的庄院,至此徐安然愈发小心,控御着飞剑几乎是贴地往庄院摸去。
潜入庄院,狻猊魂魄躁动的越发厉害,避过两拨巡院小妖后,徐安然已到了院中最后处的石洞外。
守着这石洞的是两个无精打采的鹿妖,看他们人首鹿身的模样,分明是连人身都未修成的低阶小妖。
丹力外化而成的光鞭挥动之间,两个鹿妖只觉眼前光影一闪,人已昏晕瘫在地。
徐安然怀内的符纸跳动地几乎要蹦出来,悄然上前将两个鹿妖拽起靠在洞壁上摆出一副熟睡的姿势后。迈步进了黝黑的石洞。
刚进洞中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双眼流动着浅碧光芒,视幽暗如白昼的徐安然直往洞内深处的那座冰窖走去。冰窖外面是一道粗儿臂般的铁栅,水精剑离身而出,几乎没有半点声响,已在铁栅上辟出了一道可容人行的门户。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池,清澈透明的巨大冰块中嵌着一具形貌特殊地兽类尸身,面容如狮,却又背生双翅。正是已无魂魄的元洲岛狻猊原身。
微一驱动深种入狻猊主魂内的丹力,骤然而来的剧痛顿时让狻猊地魂魄老实了许多,黄裱符图也停止了不断的轻颤。
感受着狻猊热切求肯的目光,悠悠一笑的徐安然驱动水精剑。随即便见冰屑四溅,不多时整个狻猊原身已从厚厚地冰块中被掏了出来。
徐安然俯身下去,丝毫不顾狻猊的抗议,将冻的硬邦邦的原身拖出后扔在了地上。
正在徐安然静等狻猊原身解冻。以使其身魂合一地当口儿,心识之内的水精剑突然散发出一阵儿涟漪般的波动。
水精剑蓦然收回地同时,徐安然已紧摄丹元。
“这两个躲懒偷睡地小妖已被我隔空下了禁制,祖哥放心”。以徐安然此时地修为,隔壁石洞中刻意压低的声音足可清晰而闻。
听到这个声音,徐安然心下一震:“老熊”。他却没想到自己到地这个庄院竟然会是无根山佐领山巡熊力的老巢。
“好。就冲你还肯来见我。肯叫我这声祖哥,也不枉相交一场。我只问你一句,哥哥借路你到底答不答应?”。
“祖哥你们这一走,无根山就一分为二了!同是兽修一脉,真就要闹到这个地步?”,老熊刻意压低的语调中满是痛心。
“不走!难道硬等着阴无咎那逆贼来杀不成?还不到一月功夫,猿族一脉就死了七七八八,等阴贼清洗完猿族后腾出手儿来,你祖哥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一样,不一样的!”,老熊的话语陡然急促起来,“猿族遭清洗是因为他们指斥大山巡杀了老祖,祖哥你……”。
“难倒猿族说错了不成?当日冲上无根山中峰的可不是一两个人,真圣七卫亲口说出的话还能有假?事实俱在,不容他阴无咎狡辩!”,语调激昂的说到此处后,那祖哥的声音却慢慢降了下来,静默许久后才又听他苦叹一声道:“再说这些也是没用,算了!兄弟,祖哥知道阴无咎待你熊族一脉不薄,对兄弟你也是信任有加,要不然当日元洲岛他受伤之后也不会指定你来做贴身护卫头领!三十年了,哥哥没求过人,今天我给兄弟你跪下了,只请高抬贵手借条生路让我族人过去,大恩大德来日必报”,说话之间,果然听得“蓬”的一声叩地闷响,想来这祖哥也是个身量长大的壮汉。
“祖哥你……”,随后就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擦响声,想必是两人一拉一让的推辞起来,良久之后才听老熊闷声叹道:“你我虽一是山猪,一是熊族,但几十年来意气相投,连个红脸都没有过的,祖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借,我借路还不成嘛!”。
“好兄弟!”,随着那祖哥起身,隔壁石洞中又是一阵沉默。
“十多天前隐机就已尽复西川,出了我这辖区就是他的地头儿,此人也不是善于之辈,就是能说通了他,祖哥你这拖家带口的又到那儿去安身?”。
“谁让哥哥我贴上了老祖亲信的牌子?”,祖
调中有说不出的苍凉,“前路再难也比留在大荒等着隐机盟主那里哥哥也只能舍了这张脸面,只望他也能借出一条路来容我族前往首丘山”。
“祖哥你要去投首丘洞狐族?”。
“不投狐族还能投谁?我也不瞒兄弟你,家父在时与首丘洞老洞主颇有几分交情”,说话之间,便听隔壁的脚步声一路向外,“我这一走,再想与兄弟你见面怕就难了,一切保重吧!”。
听祖哥说的伤感,心下泛酸的老胸也只是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数十年前唯罗王在位地时候我刚刚修成人身,那时妖族团结如一是何等兴旺气象。这才几年就成了这样一散再散的模样!神兽不出,咱们是彻底没希望了!”,意兴阑珊的说完这句后,就听祖哥重重一拍老熊的肩膀道:“阴无咎篡位之后,必定是要大用一批新人的,兄弟你好自为之,哥哥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一程!”,带着不尽苍凉的感叹,洞外老熊及那祖哥结伴而去。
“无根山竟乱成这般样子了?”。心下自语之间,转头看去的徐安然就见硬邦邦的狻猊原身已化冻软化过来,听刚才老熊与祖哥的言谈揣测,必是当日元洲岛上阴无咎与玄会对拼受伤后。身为护卫头领地老熊就一并护卫阴无咎及这狻猊尸身回了大荒。
想必因为阴无咎也不愿将此灵兽尸身献于真圣老祖,遂就暂时先放在了亲信老熊这里,随后又忙着诛杀真圣之事一时也没心思料理此物,遂使猊的原身竟然极其侥幸的保存了下来。
感受着狻猊魂魄的急促。徐安然也不再等,水精剑离体而出直刺入原身地心窍处。
借由狻猊主魂中种入的玄阴丹力,经由水精剑导引,前后花费了近小半个时辰后。口中急念引魂符文,额头满布细汗的徐安然才勉力完成了整个身魂合一的程式。
心识感应到狻猊地最后一缕魂魄也已归入原身后,徐安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身魂合一的过程看似简单。但要论其中耗费的心力。直比月前与真圣七卫的那场大战还要累人地多。
原本僵硬的狻猊原身慢慢活动了起来,从四肢抽搐到眨眼动腿。最终,这个元洲岛的护宝灵兽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虚弱之极地向洞外走去。
跟在它身后出了石洞,徐安然就见狻猊迫不及待地开始狂吸起天地灵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