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三党合作,其实三党是各怀鬼胎,挑您出头,是为了借重你的牌子,而不是甘愿为了服从你地领导,成为一个真正健全地大政党。瞧他们这副模样,完全是党派利益优先,个人利益优先,和国民党是一丘之貉,哪里谈得上为国为民、忧国忧民呢?”
梁启超汗颜,听秦时竹继续说下去。
“国民党获得大选胜利,还没上台执政,内部已在为总长、次长的位子吵得不可开交……如果说国民党此举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是第一大党嘛。但是三党更绝,还没合并成功,就在为党内位子争论不休,以卓如兄的声望、资历、能力,当个协理绰绰有余,就是做总理也未尝不可,但眼下却要受人排挤……民主政治的这套他们没学会,政客相互倾轧地做派倒学得挺快……”秦时竹滔滔不绝,“你何尝听到这些议员为宪法如何制定,总统如何选举、民生如何建设,国家如何发展出些有意义的谋略?不是纸上谈兵,就是大话连篇。”
梁启超闹了个大红脸,这些批评意见虽然尖锐,但真是一针见血。
“如果说众大党情况还比较良好,那些小党就更加不堪了,大选过后,小党忽如一夜春风起,全部冒了出来,你也组党,我也建党,你做个党魁,我做个总理,好不热闹。更有甚者,不是以政治理念契合为组党,反而是以同乡、同年、同宗甚至亲属关系建党,湘南的看不起湘北。鄂东的不搭理鄂西。跨党、兼党的情况非常普遍,卓如兄,你自己说说,你有几个党籍?”
梁启超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半天说道:“大概八、九个。基本上都没征求我意见,就在报纸上自说自话地发出来了,我实在有些懒得辩驳。”
“这就是了,他们不过是为了借重你地名声罢了,何尝有过真正让你主政地机会?”
梁启超苦笑了一番:“自古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梁启超还不是虎皮,却已经被别人拉来做大旗啦。”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寒暄毕,就是秦时竹和梁启超的密谈了。
通过和秦时竹的谈话,虽然没有直接谈到合并成功与否的问题,但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问秦时竹了。梁启超在暗自猜度。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三党合并,捏合成一个整体并能够在梁启超地统一领导下行事,秦时竹多半还有点敬重之意,若是一个空架子进步党。则很难从秦时竹这边得到实惠。从梁启超个人的利益出发,自然是成为一个独立大党的党魁来得有利,但现在这个独立大党不仅难产,而且梁本人难以掌握其主导权,这个时候,秦时竹那句“倘不如意,便来相投”地话就很有吸引力了,按照秦时竹地暗示,梁启超一旦过来。可以就任人民党的副主席(其余两人是张謇、吴景濂)。由于秦本人不出面,这个副主席地含金量比进步党地理事含金量要高很多。再者。人民党地席位、声望、影响力特别是秦时竹所掌握的地盘、军队都不是进步党所能比拟的,加入人民党的好处相当明显。
从政治立场来考量,梁启超觉得自己和秦时竹地立场十分接近,对于大政方针几乎有同样的看法,而与国民党相比就比较远。秦时竹和他梁启超一样,认为中国百病丛生,需要下药,但不能太猛,猛了这个病体挡不住,所以国民党的“二次革命”是决计要不得的,但不也不能不下药,像袁世凯这样依旧继承前清的一套,中国只能慢慢死亡;在宪法、民主和共和问题上,梁启超也找到了知音。民主、共和、宪政都是好东西,但中国人并不熟悉,在这个阶段,有一个为国为民地强人比空言平民政治好的多。对于大选的进行,梁启超等人也清楚地看到了弊端,广大民众根本就不明晓民主、责任内阁为何物,对他们而言,民生、福利或者说活下去的希望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情还是留给大人物们解决吧。因此,在宪法体制上,梁启超和秦时竹的意见也惊人的一致,中国政体拟采用实权总统制最为适宜,总理作为总统之辅佐,由总统提名并提请议会通过后方得任命,主要对政府具体事务负责,总统由议会选举,无解散议会之权力,若是议会通过对内阁的不信任法案,内阁须全体辞职……
从党派谱系上说,国民党是左派(宋教仁算是极左派),人民党是中派(中庸之道),其余三党是右派,袁世凯算是极右派。但中派和右派地立场比较接近,便于双方在抛弃成见地情况下携手,就大的政策方针来考虑,双方地立场基本是一致的,只是在权力分配上,有些偏差。秦时竹希望能够在国会中形成反国民党阵线,前提是人民党负责组阁,安排其余三党人物入阁,梁启超等重要人物都将担任内阁总长。梁启超则希望自己能成功地将三党捏合在一起,以便由自己出任总理组阁,但他愿意将大部分内阁阁员让给议会席位占有优势的人民党。
秦时竹见状,哈哈一笑,说如果梁启超加入人民党,并且成功邀请其余三党共同组阁,总理的位置可以考虑给他,梁启超表示愿意勉为其难的试一试。
虽然关于组阁的协议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双方在两个重大事项上达成了统一。第一是确保两院议长由人民党和其余三党控制,规定人民党出任参议院议长,进步党掌握众议院议长席位,由于四党相加的总席位距离半数还略微有些距离,梁启超提议联络国民党稳健派,作为回报,把两院的副职都让给他们,秦时竹表示同意;第二件事情是尽快组成宪法起草委员会,由国会投票决定起草委员会,秦时竹表示,要突出学者色彩,突出专家色彩,淡化党派色彩,因此梁启超、杨度、沈家本、伍廷芳等一批名人必须在内,梁启超对此持比较乐观的态度,但认为到底是采用实权总统制还是责任内阁制,必然有一番争论。
秦时竹似笑非笑地说:“我相信袁大总统肯定也是的……”
梁启超装作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点头表示同意。袁世凯确实也想搞宪法起草委员会,但他的动作太过于突兀,让人一眼就看穿了,秦时竹所谓突出学者色彩,由议会表决通过,更加符合民主程序,也让国民党方面无话可说,梁启超心里不免感慨,同样是一个目的,袁世凯就太过于**裸,不如秦时竹的精明,但秦时竹为什么会为老袁谋福利呢?他有什么企图?
秦时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袁总统后面,终究是要由别人来做总统的,不能因为袁公行事而针对他专门制定一个宪法,这不是我们的秉性。制定宪法,是要对千秋万代负责,不是只图一时,当时《临时约法》已经出错了,我们今天要负责将他更改过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归是要纠正的嘛……”
说到《临时约法》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临时参议院为了制约袁世凯,不惜以手中的宪法为代价,秦时竹当时为了北疆的利益和换取缓冲时间,也答应了,但是时易则事变,也到了更弦易辙的时候。
此时梁启超才想起袁世凯交待给他的任务,笑道:“复生此举,袁公必然大开怀,谓知我者复生也……”
“回去烦禀大总统,此间国事纷扰,时竹眼下无能为力,也无力置身其中进行调停,望他妥加处置,为社会计,为人民计,轻易动荡不得……”
梁启超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朱德也跟随他一同离去,他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先回北京,然后去云南,与蔡锷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