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章 天伦(下)(1 / 2)

重生于康熙末年 雁九 7192 字 2019-09-07

 跸东庄地方,圣驾行在。

外头雪花飞舞,就听到西北风呼啸而过,声音带着几分凄厉。

御帐内,却温暖如春,使人直觉得热气扑面。

十六阿哥穿着大毛衣裳,站在十五阿哥身后,只觉得后背汗津津的、潮乎乎的,闷热难挡。

他低着头,心里胡思乱想着,看来宫里传出的皇父身子不舒坦是真的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畏寒?

圣驾年年冬天都出京的,御帐里的炭盆也好,每日用碳都好,都有固定的成例。

这穿着厚衣裳站一会儿,就使人受不住,这明显比每年热多了。

身上虽说发热,但是听到康熙的冷哼声,十六阿哥的心不由地有些发冷。

“胤,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他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说道这里,康熙的音声越发阴冷。

接着,他又说起前几日的“毙鹰”事件,道:“自此朕与胤父子之恩绝矣。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随着说话声,他的视线落到站在诸阿哥之前地十阿哥身上。

十阿哥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先前想要为八阿哥辩白的话,一句也说不口,只是越发地低头。

他的手心,尽是汗。

前面那人,虽是他的阿玛,却也是他的君王。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他怎么能不怕?要是这“君恩”施到他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康熙微微地眯了眯眼,视线从十阿哥身上扫过,依此望向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道:“特谕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上命,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胤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他的党羽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

诸位阿哥原本还都俯首听着,见康熙连生死忌讳都顾不得。越说越大声,已经是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没人敢再站着,皆矮了身子跪倒。

康熙说完这番话,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脸上涨得通红,左胳膊已经忍不住战栗。

魏珠在旁见了,晓得万岁爷这是气极了,身子怕不大好。但是也不敢冒大不韪,这个时候吱声,只能暗自忧虑。康熙缓缓地转过身子。背对着诸位阿哥,扶着御案,道:“尔等,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诸位阿哥齐声道。

“哼!记下就好,朕还没聋没瞎,自是心里有数,尔等好自为知,跪安吧!”康熙沉声道。

诸位阿哥齐应声。起身躬腰退出御帐。

十二阿哥素来怕是非的。但是想着皇父这般厌弃八阿哥,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之子。就算对那个位置心有期盼,也是寻常。

就是卑微如他,早年也曾做过春秋大梦,不过从不敢对人言罢了。

想着这些,十二阿哥突然觉得尴尬。好不容易得了次随扈的机会,却碰到这样地事儿,要是被人疑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心里有了顾忌,他连话也倦怠说了,忧心重重地冲几位阿哥拱拱手,低头自己去了

十阿哥的脸色则是木木的,他看了几位小阿哥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嘴角添了一丝冷笑,甩了甩袖子,也回自己帐子了。

这边,只剩下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三个。

十五阿哥向来是淡淡的,十阿哥的木然也好,十二阿哥的忧心也好,都没有放在心上。

风雪渐大了,他紧了紧领口,打了个哆嗦,对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道:“赶紧回去歇着吧,仔细风吹了着凉!”

一时间,众人皆退场。

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对视一眼,心里却是无法平复,兄弟俩儿一道往十六阿哥的帐子去了。

皇父等这个机会,怕是许久了。看着八阿哥如此得朝臣拥戴,他心里如何能不介怀?

只是,皇父口口声声,让诸阿哥尊“子臣之道”,他的心里可还记得,这些皇子阿哥不仅是他的臣子,也是他地儿子么?

良妃娘娘虽说出身罪籍,但是也曾得到万千宠爱,如今人死灯灭,在皇父口中,就是“辛者库贱妇”了。

八阿哥出身虽比不得其他几位年长阿哥,但是母亲升了妃位,又是被惠妃娘娘养育,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尊贵无比。

如今,堂堂的皇子阿哥,却是要打回原形,多年的苦熬都化为灰烬,还要被烙上“辛者库贱妇所出”的烙印。

难道,没有皇父的临幸,良妃娘娘能自己个儿生出孩子来?

十六阿哥心里实是郁闷,因他生母王嫔娘娘是汉人,来自江南,在那些满臣眼中,他地出身还比不得八阿哥。

早年还有传言,倒是他额娘是江南清倌人,李家送到皇父身边尝鲜的。

十七阿哥见十六阿哥不吭声,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十六哥,那两只海东青,真是八哥哀思过度,为良妃娘娘不平送来地么?”

良妃薨时。正是“二废太子“后不久,所以当初丧礼匆匆而就,康熙那边也没有谥号下来。

十六阿哥瞧了十七阿哥一眼,道:“这个说辞,你信么?他打小就是隐忍之人,这些年惦记那个位置都惦记得要魔怔了,怎么敢自己断了自己个儿后路?他使人送海东青,是为了巴结皇父。哪里是为了找死?”

虽说对于八阿哥,十七阿哥心中始终带着愤恨,但是想着皇父说得那些恶毒的言辞,也多少生出些许物伤己类之感。

不过,现下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那海东青既不是八阿哥使人送来时就垂死的,那这是意外,还是有人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