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七有些错愕,她眼波微动,“妈,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夏允想了想,还是将夏云澜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安小七:
“你不要恨妈妈,妈妈本以为都是为了你好,可妈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小七心口沉了下去,脸色也淡了下去。
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以接受这个真相,但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能释然这个真相。
她低下头,静默无声了很久,抬起头对夏允道: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就这样吧。”顿了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夏允心底难受,她还想跟安小七说点什么时,詹姆斯将她半拥在怀里,侧首在她耳边哄着:
“她长大了,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独当一面,是外界压力也好,还是来自于她心理上的,真正能让她强大的,是她自己本身足够强大。”
夏允擦了把眼泪,跟詹姆斯离开之前,对安小七道:
“你的那个好朋友,莫小姐,她生了一个健康男孩,母子平安。不过很遗憾的是,燕西京的尸体没有打捞上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消息,让安小七想到了半年以前,安歌的车祸。
她的尸体也是没有打捞上来。
安小七多希望,无论是安歌还是燕西京,都能像她一样幸运,只是失踪却都还活着。
生活因为这两个突然来临的小生命而过的有盼头。
安小七每天都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她按时做胎教,按时吃饭,按时吃水果,也按时做运动……
她每天日子都很充实,充实的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已经离她很遥远的城市以及那个从她生命里离开了很久的男人。
……
直至,来年的初春,那时进入孕中后期的她,挺着大肚子,实在是辛苦,每天活动量只能在庄园内。
那天,她散完步在花园里采了一束花回到房间,拿着剪刀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声。
她最近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插花,就是她最近十分热衷的事情。
她将修剪好的花插进花瓶里,看着窗明几净的窗外,霞光满天,人懒懒的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好似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电视不知道放的是哪个国际频道,一时说外语一时又说国语。
她将插好的花瓶摆放在阳台的梳妆台上,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沐浴在灿灿的夕阳里,耳边传来电视里的国语。
“国际快讯,帝国战氏一族继承人战西爵于今日凌晨两点喜得贵子,传闻将会在珊瑚岛为这位小公子举办跨世纪百天宴……”
人对于本来就很敏感的信息,就会异常敏锐的去捕捉。
安小七视线悠悠的从窗外收回,转身去看电视时,那条新闻已经不在了。
她怔了许久,直至视线变的模糊,她才惊觉满脸的水。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分开了。
原来,他真的不再属于她了呢。
她的手,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剪刀刺破了,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洁白如雪的裙子上。
她的身后是唯美的夕阳,在奢华干净的西式城堡里,她的身影仿若怀旧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帧都那么孤独,就连绚烂的夕阳都无法将其击碎。
【你走吧。】
【永远都不再要回来。】
【永远。】
【安小七,我们彻底完了。】
……
在这件事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安小七就断了看新闻的习惯。
她开始变得更忙碌,忙碌着等待新生命的到来,直至那天羊水破了,她被推进产房。
因为安小七执意要自己生,产程变得异常痛苦。
痛了两天一夜,宫口才开了三指。
那时,她痛的好似要断裂成两半,咬着牙,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和头发,
她累的好像没有力气,可明明又那么清醒,那么清醒她的孩子即将到来,也那么清醒孩子来临之前带给她无尽的绞痛。
那时候,她痛到无力时,莫名的想着,孩子的父亲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遥远的帝国,是在陪伴他的妻子,还是在陪他的孩子呢?
事实上,安小七在受苦的时候,战西爵既没有陪他的妻子,也没有陪他的孩子。
他在医院陪病危的战修远。
谁也没能想到,战修远竟然熬过了隆冬,在初夏来临之际,生命燃烧到了尽头。
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他脸上连褶皱都比从前变的平滑,脸色甚至看起来都显得红润。
他拉着战西爵的手,说了很多发自肺腑的话,一半是委以重任,一半是他这一年以来都未曾宣之于口的歉意。
他说了很多抱以歉意的话,战西爵也就只是静默的听着,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战修远想,战西爵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逼走了安小七这件事。
他浑浊的眼底有湿意,长吁短叹后,他跟战西爵说:
“让南向娇把孩子报来给我瞧瞧,我瞧一眼……,到了那边,好跟战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人生八苦!
战西爵都经历过,也看得开。
他并没有因为战修远的病危,情绪上有太大的波澜,但战修远的要求他也都会竭尽所能的满足。
他说了好,就走出房间,在门外一众战氏子弟中对怀抱着几个月孩子的南向娇道:
“把孩子抱进去给他太爷爷瞧瞧,好让他老人家走的宽心。”
南向娇微微点头,便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南向娇的孩子很乖,脾气跟她一样,不吵不闹。
战修远倚靠着身后的靠枕,对南向娇伸手,“我…抱抱孩子。”
南向娇看着他笑,如同寻常她给人的感觉,莞尔温柔。
但她却没有把孩子给他。
时间越长,战修远气息越闷促,他大口喘着粗气,“孩子……,我要抱抱孩子……咳…”
南向娇在这时,拉过一把椅子,抱着孩子坐到床沿。
她恭恭敬敬的:“战老~”
此话一出,战修远眼瞳就蓦然睁大,眼底是不可意思的震惊。
她唤他战老,而不是爷爷。
战修远怎么能不诧异。
他诧异急了,因为他不明白南向娇究竟要干什么。
南向娇接下来的话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战老,有句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针对即将去世的人说的。今天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这个场合。我实在是不想您临终前,走的这样稀里糊涂,走的不明不白……”
战修远喘息越来越闷促,好似下一口气上不来,他就直接窒息而亡。
他艰难的问:“你……你什么意思?”
南向娇在这时掐了下孩子的小屁股,小家伙就嗷嗷的哭了几声。
南向娇在孩子宏亮的啼哭声中对战修远宣判道:“孩子…,不是你们战家的种呢!”
战修远脸色骤变。
他气息不顺,感觉周遭的氧气变的异常稀薄。
他想要跳起来掐着南向娇的脖子,质问她……质问她怀里的野种究竟是谁的孩子?
他还想叫战西爵进来,告诉战西爵真相,孩子不是他的儿子,让他把南向娇的嘴脸看清,将她逐出战家……
可是,他拼尽全力,连一声调子也发不出。
南向娇看着因为怒火攻心而痛苦挣扎中的战修远,嗓音仍然是温温婉婉的:
“您先别那么大动肝火,孙媳妇的话还没有说完,您得留着口气,听一听孙媳妇后面要说的话。”
战修远此时已经从嘴里喷出一腔浓郁的血,目眦欲裂的瞪着南向娇,
因为大口大口的呼吸,他胸腔起起伏伏异常激烈。
南向娇在他的怒目中,轻描淡写的道:
“当初,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逼安小七跟战西爵分手的时候,最大的原因是觉得她不能生育,但……你知道么,她的儿子夏云澜,其实是战西爵的。”
此话一出,战修远脸上痛苦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他从最初始对南向娇的痛恨,到听到夏云澜是他们战氏一族的子孙时的情绪激悦,以及到了最后的最后,他眼瞳渐渐开始涣散时,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仍然死死的瞪着南向娇。
他在等南向娇说出原因。
可是南向娇却没能如他的愿。
她在这时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目光终于淡了下来。
她看着战修远,嗓音是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冷漠:
“你想知道原因?很抱歉,我不会告诉你。”
顿了顿,冷笑了一下,
“你只需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战家未来小继承人,
他是因为你的冷漠无情才导致他至今都沦落在外无法认祖归宗的,
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认祖归宗。而我的儿子,一个跟你们战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
他在未来,或将会继承战氏一族家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这个狠戾凉薄的人,
你说,你是不是……死也不会瞑目啊?”
战修远一口鲜血喷溅,活生生的被气死了。
他张口,瞪目,眼瞳涣散,整张脸……面目狰狞。
他死不瞑目!
南向娇视线从他脸上撤回,微微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摸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喂,战老过世了。”
手机那端传来男人淡漠的嗓音:“好。”
南向娇怕男人失信与她,连忙道:“你答应我的事…?”
“他在监狱会有人保护,不会被你父亲让人在暗中弄死。”
南向娇抿了抿唇,嗓音有些哆嗦:“好。”
【作者有话说】
PS:剧情过渡期,后面战狗要追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