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挺好的。
她总算还清了欠大师兄的恩情,不再亏欠他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心口越来越痛,泪水越流越凶呢?
“唔,软软的。”
大师兄戳着她血流不止的胸脯,软软的触感令他弯了弯唇角。
“我确定了,你虽然个头矮,但胸确实不是平的。”
指尖微微一用力,她便向后栽倒了去,脑袋撞在石头砌成的血槽边沿,混混沌沌地疼,磕出了一滩血。
血槽水位慢慢地上升,她的眼睛逐渐被一片血雾染红。
大师兄还在笑,笑得没心没肺,冷心寡情。
“特地为你准备的祭祀,小师妹,你还喜欢么?”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清辉的月色凉如秋水,在她看来,也蒙上了浓重的一层猩红色,仿佛是在预兆着不祥。
大师兄缓缓将巫刀抽离她的体内,刀身带出一汩汩血泡,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去,发出“啵啵”的声响,让她想起了无数个夜空下,她跟大师兄并肩靠在火堆前,听着火堆里毕剥作响,笑嘻嘻地数着自城里淘来的小玩意儿。
这些小玩意儿还背在她肩上的包袱里,被她倒下来的身躯压在身下,已为血泊所浸湿,大师兄伸手想取下来,那包袱却被她死死地抓住,怎么也不肯松手。
这是她仅有的东西了。
“真是个傻孩子。”
朱衣睁大了眼,整张脸都被血淹没了,模糊不清。
她的神情亦是恍惚怔忪的。
大师兄看着她,摇头叹息,声音轻佻,似乎含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我的小师妹……”
“徒儿,你的话太多了。”
茂密的乌绒树后又转出一人,白衣鬼面,负手前行。
“祭祀开始吧。”
朱衣认出了这个声音,眼珠子忽然转了转,霍然投射过去,嘴唇亦跟着一动。
师父。
猩红炙热的液体夺眶而出。
怎么会是这样呢?
师父和……大师兄?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睛,逼出严重阻碍了视线的血泪,努力将焦点凝聚在他们二人身上。
“是,师父。”大师兄不怎么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师父答应我的事情呢?”
一件物事自大祭司手中抛向他。朱衣的视野被一团红色的迷雾覆盖,看不分明那是什么。
大师兄接过那物,手指轻轻把玩了一会,小心地放入怀里。
没有夙愿达成的痛快,也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维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之祀,由——起——”
伴着大祭司的唱和声,大师兄换了巫袍和鬼面,一步步踏上祭坛。
在经过血槽里躺着的血人时,他的视线忽而飘了那么一瞬。
朱衣一动不动地仰躺在那儿,身上穿的大了好几圈的白袍已经被染成了一件绯衣。正应了她拜入巫族前原本的名字。
那双大睁着的眼睛里,已渐渐地看不到光了。
少女懵懂的心事,还未来得及细细探寻,便被残忍地扼杀在了满怀热血中。
“朱衣。”
待他最后低低一语出口时,她的眼里顿成一片空茫茫的死寂。
“真是个不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