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了。</p>
这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p>
对于那群人来说,出山的话,意味着,肯定有什么事迫不得已下山。</p>
君爷与姚爷默默的,互相交汇眼神。</p>
姚爷的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下:“白露看不到你,可能会不安心。行,你回去吧。”</p>
“嗯。”</p>
君爷默默地伸手帮他拉开门,背后,忽然一道声音传来。</p>
“有什么事吗?谁来了?”</p>
伫立在门厅口的女子,肩披了一件薄荷绿的开衫毛衣,几颗珍珠小扣子点缀在口子上。</p>
十五年过去了,姚爷真的看不出有什么改变。她还是那个样,无论外貌,无论气质,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她几乎停了工作。</p>
“是我。”姚爷答应。</p>
“我知道是你,子业。你这么晚过来什么事?是不是洛洛打电话过来了?”</p>
什么事都瞒不了她。这是姚爷心里头跳出来的想法。</p>
君爷担心姚爷难做,拉开门,让姚爷先走。姚爷走时还再三叮嘱他:耐心点。</p>
要换做以前,君爷早发脾气了。可君爷没有,那双黑深深的,好像无底洞一样的眸子,对着姚爷看了看,应:“放心吧。”</p>
三个字,好像完全没有了脾气。</p>
姚爷扫过他脸上,要是不知道的人,真以为君阎罗完全变了个样。要说变了,可能只在某人面前变了。</p>
门关上的时候,姚爷心头跳了跳,回头往君爷的屋门口望了望,想把耳朵贴近门板上你听一听。</p>
沈佳音在对面早开了门,在等他,看他那个样子,赶紧上前把他拉回来:“别——”</p>
老婆多少年都一个样,惜字如金。沈佳音是那种心里头越着紧的,越说不出来。其实也对,真正自己挂着的事,千言万语是难以表达的,特别是关于感情。</p>
姚爷转回身,摸摸老婆的肩头:“别担心,我没有吵到他们。”</p>
沈佳音缓缓吐出口气。毕竟,人家容易吗?</p>
白露姐姐等了君爷多少年,现在,就变成君爷等白露姐姐多少年了。</p>
两人互相欠着的,不是上辈子,是这辈子。那些老人家说起这回事的时候,都称奇。虽然,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白露姐姐出了事,都只以为,白露姐姐因为当年被外甥砸破脑袋后,躺了一年醒来,家里决定让她养伤。一养,养了十几年。大家又都以为白家大小姐总归是大小姐,到了陆家当了大少奶奶,是该被供奉起来的,早就该这么做的。</p>
白露姐姐本就该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享受人生的。</p>
完美夫妻,楷模搭档,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风光无比,观众们是不可能知道幕后的真相。</p>
不可能。</p>
姚爷搭着老婆的肩膀,一跳的一跳的,跳回了家里。年纪大了一些以后,以前年轻时留下的腿伤,开始能感受到机体退化以后的报应了。</p>
沈佳音去帮他拿中药贴来敷,姚爷龇牙咧嘴,把腿抬高放在凳子上,享受老婆的服务,一边看着沈佳音侧颜上垂下来的青丝,回想当初第一次见老婆的时候,笑了:“洛洛说,说他征征哥喜欢的女孩子都像妈。”</p>
“什么?”沈佳音听不懂。</p>
“说的是,你剪短发,白露也是短发。我妈,干妈,都是短发。洛洛说的是,征征喜欢的女孩子也剪的短发。”</p>
“那是肯定的。”沈佳音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说,“南南是女孩子里头最早剪短发的,坚持剪短发的。”</p>
想包子当年多迷恋小表姐,虽然到现在也是一样。</p>
说起陆南,姚爷犹豫了会儿后,决定先给老婆透个气先:“南南被调了,可能调到旅职了。”</p>
沈佳音愣了,呆了,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同时划过一抹忧愁。</p>
陆南呆的单位,可不是普通的后勤单位,经常要出任务的。何况,天空常出事,一出事,飞行员跟着没命的机率太大了。</p>
话说,谁能想到,小时候立志要随舅舅当大夫的陆丫头,到最终,不到十六岁,被一批天空里的人看中了。陆丫头当上了飞行员,一路翱翔天空,真像长上了翅膀一样,一发不可收拾。</p>
现在陆丫头才几岁,都到旅了。</p>
私底下,一半忧愁一半喜悦的是蒋大少。蒋大少经常在人家面前骄傲地享受人们对他女儿的赞美,背地里,却是经常拿女儿的相片偷偷擦眼泪。</p>
蔓蔓比老公坚强多了,说的最多三个字:她选的。</p>
女儿自己选的路,要是后悔,女儿自己后悔。</p>
蔓蔓是这么想的。</p>
可见蔓蔓骨子里流的是陆家人的血液没有错,陆家人从血到肉都是钢铁铸成的。</p>
沈佳音想的是,白露会怎么想。白露疼这个外甥女,比起儿子还疼。</p>
君爷走回到卧室,白露在姚爷走了以后,已经回到了卧室里,穿着拖鞋,坐在床边,依然优雅动人。</p>
“子业没有说什么吗?”白露问。</p>
君爷想了下,答她说:“说南南的事。”</p>
迟早要和她说的,总得说。</p>
“怎么说?南南决定回家了吗?”白露口气里露出一丝担忧,“如果决定回家也好,女孩子总归不需要那样拼的。”</p>
外甥女是能干,可是,太好强。白露总觉得,当年答应让陆丫头上蓝天,是个错误。天上那是什么地方,太靠近天堂的地方。白露不喜欢。</p>
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当初她从梦里醒来时,白露是认为人家说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像是没有什么变,变的地方,却是她想不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