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p>
“你跟着奶奶，可能没发现。在我们小区门口车站坐上公交车后，有两个人，在后面跟着我们。”</p>
沈佳音真是没有注意到。因为年底大家都在办年货，离沈家住的小区最近的大型超市，这一家，几乎是这附近所有小区居民的头号选择。撞见应属于很正常的事情。</p>
总不能说人家跟着你在同个车站坐了同辆公交车，来到同一个很多人都会选择的超市购物，能叫做跟踪你了吧。</p>
“二婶，你是不是多虑了？”沈佳音考虑到尤二姐在乡下呆的时间长，乡村里县城里的人口基数，远比大城市尤其北京要少的多，所以几路人一条路的机率同比少许多，如果在沈家老家，发现这样的迹象，确实是值得怀疑和警惕。</p>
尤二姐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沈佳音的话有些道理，说不定自己是神经敏感了。</p>
安慰了尤二姐，沈佳音的注意力却没有因此松懈，是顺着尤二姐所指的方向，瞧了瞧。</p>
距离他们一行后面有十几米的地方，一对年轻男女，推着辆购物车，在超市里面行走。大凡路人经过时望过去一眼的话，都不能瞧出任何毛病来。年轻男女的购物车，买的东西不多，比较像是年轻情侣出来逛街。</p>
尤二姐怀疑的地方在于，说是同路恰好到同一家超市来购物，为什么在超市里头购物的路线都会到几乎一模一样的程度。</p>
这点质疑的根据是沈佳音都不能反驳的。</p>
在沈佳音打量起那对男女是什么样貌时，这对可疑男女是将购物车的车头一转，进了另一个购物区。</p>
如果对方不转车还好，这一转，岂不有点做贼心虚被人发觉了要逃跑的迹象。沈佳音拧了拧眉头。</p>
他们沈家在北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p>
还有，如果他们真得罪什么人了，对方直接上门来算账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搞跟踪这样奇怪的事情。</p>
狗子队，不是都只跟踪明星和大人物吗？</p>
“会不会是跟踪你，或是首长？想知道首长的秘密借由你这个途径？”尤二姐是突发联想起了抗战里头的间谍战。姚爷在部队里，算是做了个不小的官，而且，掌握了国家一定的科研机密。</p>
沈佳音自己就是部队里的，现在又不是抗战时代搞地下党地下战，平常什么机密，肯定都锁在守卫森严的单位里进行。她和老公，哪怕有公务交谈，都是在单位里头，不会在家里会在其它场合，这是军人工作的保密原则。</p>
尤二姐这怀疑的理由，只能算是外行人看不到内里的。</p>
再有，光看那跟踪的男女一身打扮，与中国的中产阶级没有区别。跟踪的动作好像留下了过于明显的痕迹，连尤二姐这样的普通老百姓都能发现，俨然是没有专业的素质。这样的特工，若是他国派来的，也太不像样了。</p>
“那，如果真是跟踪，他们是私家侦探？”</p>
“二婶，私家侦探，应该水平不会差成这样。”沈佳音对那对跟踪的男女有些尴尬地做出不及格的评价，“我知道的私家侦探，大都是一个人行动。而且，对方真是私家侦探，被人派来跟踪我们，是为什么？我们有什么秘密，别人舍得下重本请私家侦探来跟踪我们？”</p>
尤二姐被沈佳音这一绕，自己一样都糊涂了。</p>
一番讨论下来，最迷惑她们的是沈家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调查的秘密。因为沈家一直就那么穷的。</p>
“奶奶。”沈冬冬和沈奶奶，趁着她们两人说话的时候，走在了前面，沈冬冬给眼睛不大利索了的沈奶奶读着饼干包装盒上的保质期，说，“这个是保质九个月的。”</p>
“奇怪了，都是饼干，怎么保质期不一样。”沈奶奶提拉起老花眼镜研究道。以前在家里，吃饼干很少，有都是尤二姐从自己店里送来的，平常都没有怎么研究过，这会儿才发觉这里头大有学问。</p>
“奶奶，你管它保质期是多少呢。没过期，不就可以吃了吗？”沈冬冬边说，边帮沈奶奶把饼干放进购物车里。</p>
沈奶奶忙将他刚放进去的东西又拿了出来，对他瞪个眼说：“不能什么东西都买，要看清楚了才可以买。在这里东西更多，更要看清楚了，免得被人坑了都不知道。”</p>
沈冬冬对沈奶奶竖起大拇指。</p>
沈奶奶到北京不就几次，在这么一点时间里头，已经很快习惯了这里城市里的生活节奏，思想上，像是与这里的人都融为了一体，适应力超强。</p>
尤二姐在后头看着老人，和沈佳音又悄声说起：“妈这水平真高，论我这个做生意的，都不知道在北京里怎么买东西。妈行啊，买菜不上市场里头，专瞄人家早上在市场外面一条街临时摆摊的小贩，买个蔬菜什么的，至少比市场里头的，要便宜上三分之一。妈在北京，不过才短短数日。”</p>
沈佳音静静地笑了笑。</p>
沈奶奶既然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学生，骨子里是有股求学的精神，与一般那个年代的老人家看起来是有点不大一样。</p>
或许是这样一想的缘故，脑子里忽然，哗的闪过一个念头。沈佳音回了头。</p>
“怎么了？”尤二姐问，“我看那两个人，好像都不见了，或许如你说的，不是跟踪我们，只是恰好与我们一条路的。”</p>
不，如果不是被她瞥见那两人匆匆忙忙地掉头就走，沈佳音可能，还不会怀疑到这份上。</p>
她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两人是在跟踪他们的。至于跟踪的原因，她好像迷迷糊糊能抓到了一点，但是，她暂时不好和尤二姐说，因为这事牵涉到另一个老人。</p>
购物车和老人先交给了尤二姐，沈佳音小声交代：“你们一直走，我觉得，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逗留，我去瞧瞧。不要告诉奶奶，老人家会瞎担心。”</p>
“那你要小心一点！”尤二姐嘱咐她。</p>
沈佳音点了头，手插入羽绒衣口袋里，像是漫不经心地往另一头挑着东西，不会儿，在和尤二姐他们分开成两个方向走后，融入了超市里密密麻麻的购物人海里。</p>
话说，那两个被尤二姐发现在跟踪的年轻男女，是叶万生的儿子叶茂盛和儿媳妇杨晓丹。两个人是在那夜，二房一家子经商量后一致决定，要对君爷姚爷沈佳音进行后续调查，不请私家侦探打草惊蛇，只凭他们几个，在周末不用上班的时候，分批到沈佳音小区门口盯梢。</p>
这样一守，守了将近是一个多星期，到了今天，终于是被叶茂盛和杨晓丹跟踪到了沈佳音上沈奶奶家里。</p>
“那些，好像都是她老家的家人。瞧她叫那个老的叫奶奶。应该是她的奶奶。”杨晓丹远远地垫着脚尖，眺望沈奶奶在超市人海里若隐若现的踪影，与叶茂盛一面有点焦急地说着话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再靠近一点，看清楚那老人家究竟长的什么样。还有，你照片发出去没有？”</p>
一路跟来，既然沈佳音身边有新人物出现，对叶茂盛来说，都是可疑人物，他们两个，当然是找到机会窃听沈佳音他们的谈话以外，用手机自带拍照功能照个相，留下证据回去进一步分析。在心急的情况下，他们是边拍沈奶奶的玉照，边发回给自己爸妈看，看能不能看出点门道来。</p>
“不行。”再次接到兰珊珊发回来的短信时，叶茂盛都一样焦急了，道，“妈说那照片照的不好，太远了，人都没照清楚，他们怎么能看出来。”</p>
“那你靠近些，再照一张。”杨晓丹催促他说。</p>
“刚你没看见吗？他们好像都怀疑了。那个沈佳音，都回头对我们瞧了几眼。”</p>
叶茂盛这样一说，杨晓丹仔细看了看，这时候方才发现，好像那个沈佳音不在沈奶奶身边了，不见了踪影。</p>
“奇了，你说她会不会是先回家了？”杨晓丹四处找不到沈佳音的踪影，惊讶。</p>
“或许是先回家了吧。如果她不在更好，她是部队出身的，我还真怕被她那双。0的眼睛发现了。”</p>
“那么，你再上前去，照照她奶奶的照片。”一面催叶茂盛快点完成任务，另一面，杨晓丹却对他们眼下正进行的任务发出了怀疑，“你说，我们这样照她奶奶的照片做什么？”</p>
“不就是我爷爷近来行为举止古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宠溺这个不是我们叶家人和我们叶家也没有任何瓜葛的沈佳音吗？老人家宠一个外人，肯定有理由的，因为我爷爷脑子到现在都没有糊涂过，上回还才把我那个三婶气得吐血，宝刀未老。”</p>
“所以调查这沈佳音的身边人，看能不能挖掘出老人家为什么会宠沈佳音的原因。为什么不是调查沈佳音自己身上有什么原因能得到老人家的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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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了！”叶茂盛着急地要跳着脚，对媳妇这会儿冒傻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态说，“她凭什么得我爷爷这么喜欢？我爷爷喜欢她胜过叶家自己的孩子，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p>
“哎，你别着急，我这不是帮你我和爸妈，把思路理顺了，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地方重点调查。”杨晓丹拉住叶茂盛，按住浮躁的心气说，“你看，我这样一问，现在思路不就是顺了吗？我们都认为，沈佳音肯定是因为什么人，才能得老人家这样不正常的厚爱。跟踪到现在，我们也发现了，沈佳音有个奶奶。”</p>
而且沈奶奶看起来年纪与叶老差不多。这完全压中了红尘往事未忘的可能性。</p>
“所以，我们必须把她奶奶的照片照清楚了，让我爸妈回忆一下，是不是我爷爷过去有个情人是这样的。”叶茂盛边说，边终究按不住了，冲沈奶奶的方向挤过去，想冒险一试。</p>
杨晓丹紧张地看着他的方向，因此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仅隔一个人的距离，沈佳音站在那里，是把她和叶茂盛刚才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了。</p>
沈佳音听着听着，是垂了眉。</p>
原来，叶家人自己人，已是怀疑到这个地步了。正如自己老公那时候说的，这事儿弄不好，叶老家里自己先炸了。</p>
因为，叶老溺爱她的这个事儿，是连他们这些外人一样都看不透的，何况叶家自己人身在其中，不知该有多疑惑。</p>
沈佳音是挺喜欢叶老的，但是，关系到自己最重要的奶奶的话，一切，都必须先以她奶奶为重。像现在这样，人家要拍她奶奶的照片不知想干出些什么。</p>
于是，在心意一动之间，趁杨晓丹还没有察觉到，沈佳音迅速移动，瞬间再次擦过了杨晓丹。</p>
前头，叶茂盛在人群里头用力冲沈奶奶的方向挤着人，但由于过道上来往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要穿过这个地带宛如踩着地雷一样，寸步难行。一不小心，不知旁边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手臂一撞，他手里抓着要拍的手机落到了地上。</p>
“对不起。”对方帮他捡手机的速度更快，一只手将手机从地上抓了起来，递给他。</p>
叶茂盛接过手机抬起头，见到眼前出现的是沈佳音那张脸时，一瞬间像是被吓掉了魂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p>
沈佳音冲他的眉眼似笑非笑，将他的手机轻轻塞回他掌心里。</p>
叶茂盛若见鬼了似地看着她，尤其是从她缄默的眼神里，似乎可以看出些她似乎已经知道他们计划的端倪，心头，便是若一阵凉意刮过。</p>
在后头的杨晓丹，在看清楚是谁和她老公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连忙背过了身去。</p>
说实话，搞跟踪，私下调查，真是很没脸面的事，要不是婆婆兰珊珊单独找她谈过话，声明此事的重要性。</p>
叶茂盛的心脏在砰砰砰，像是要跳出胸口时，突然发现，原定方向上能看到的沈奶奶等人，已是没了踪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这让他一时间，更像是只无头苍蝇愣站在了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