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们入园后，要到自己所属的班了。陆南和蒋西都分到小班三班，小北被分到二班。于是小北不干了，非要到三班来。</p>
幼儿园的老师不是没有遇到过几个要好的小孩非要呆在一起的，但是像小北这样死活赖着，拿什么话都诱拐不了的孩子，纯属第一次见。考虑到这孩子的家长不一般，最终由园长破例，准予了小北调班。</p>
不管如何，今年这一批新进园的新生们，其中有好几个，能让幼儿园倍感压力。按照惯有的潜规例，园长会把最可靠的老师安排在这些重点生的班级。又为了避免一个老师负担太重，将重点生分散开在两个班里带。所以，小北这一调班，三班的班主任不大高兴了。</p>
“我说，园长，你不想想，我那个班，收的是陆家的双生子，已经压力够大了。”三班班主任追着沈园长说。</p>
李含笑因为未正式安排岗位，跟在沈园长后面，听着其她老师这么说，很好奇。</p>
陆家的双生子，感觉挺乖的啊，比起那个动不动耍脾气的小北子，至少好很多吧。可为什么三班班主任像是收了史上最可怕的孩子一样，唉声叹气的。</p>
沈园长被那班主任唠叨的不耐烦了，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她：“行，如果你能把小北子说服回二班，依你的意思办。”</p>
“园长，我要是能办到，我不会在这里求你想办法了。”三班班主任跺脚。</p>
为什么怕成这样？</p>
李含笑嘀咕的声音不大，仍被园长和三班班主任听见了。</p>
沈园长为此眼睛一眯，想起，说：“那几个孩子，倒是很喜欢李老师。如果你搞不定，让李老师先帮你带他们上一天课吧。反正，新学期刚开始，第一天课，主要是带新生们熟悉校园。”</p>
“行！”三班班主任听到这个提议，是喜不自禁，忙握住李含笑的手说，“李老师，今天我这班孩子麻烦你了。”</p>
李含笑受宠若惊，答道：“我，我第一天上课，也不大懂，不知能不能带好这班小孩。”</p>
“很简单，你带他们在园子里逛逛，园长都说了，第一天上课都不用，不是便宜死你了。”说完，三班班主任向她拜一下手，算是全权交给她走开了。</p>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李含笑杵愣在走廊里有一阵。</p>
同时间，她要接管三班的消息传遍了园子。</p>
李含笑这时，尚未听见人家怎样评价她。总归是领导安排的工作，她是第一天上班，没有权力拒绝。收拾了下准备给孩子上课的物品后，她走回三班的教室。</p>
教室里，十几个孩子围坐成一个大圆圈，排排坐。</p>
李含笑吸口气，定定心神，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孩子中间。环顾一圈，这些孩子个个怎么这么乖，都安静地坐在小椅子上。听，隔壁那些班都闹哄哄的，夹有孩子的哭声，吵个不停。真不知道那三班班主任有什么不满意的。</p>
“小朋友们，今天呢，老师要带你们先在这个幼儿园里走走。如果你们看到什么有不明白的，可以举手提问哦。”李含笑说。</p>
自以为完美的开场白，哪知道，不到半秒钟，马上有一只小手举了起来。</p>
看是那喜欢耍脾气的小北子，李含笑给自己先打点气，再问：“有什么问题吗？林翊北同学。是不是要上洗手间，上洗手间的话，老师等会儿带你们去。”</p>
“老师，你真傻，我怎么可能去洗手间呢？”小北子再度鄙视这位傻呆呆像根木头的年轻教员。</p>
劈头就被小朋友骂了句傻，李含笑噎口唾沫，保持住老师为人师表的完美脾气，笑融融问：“林翊北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呢？”</p>
小北子站起来，昂首挺胸：“我的问题就是，老师，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逛园子的。可你今天带我们在幼儿园里逛，浪费了我们宝贵的时间。我爷爷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最后，再加个鄙夷的白眼球给李含笑。</p>
李含笑被他问的一怔，刚想解释时，更令她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小北子的话一完，全场所有小朋友竟然都拍起了小手心为小北子呐喊助威。</p>
“小北子说的对，我们要学习，我们不要逛园子！”</p>
十几个高举的小拳头，多像五四运动的学生。</p>
李含笑傻目了一刻后，忙拿手拍拍自己的脸，反应过来：“这样，如果大家都不喜欢逛幼儿园的话，老师也可以带你们学习的。”后面几个字，她真是痛苦地咬出来的。刚那三班班主任都说了，全权交给她。岂不是，她今天上什么课全得自己上。</p>
这计划真赶不上变化。</p>
“老师，你能教我们什么？”</p>
小北子这一问，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知道这个孩子是个魔王了。</p>
李含笑镇定道：“各位小朋友，今天想学什么呢？”</p>
“老师，你不是老师吗？老师教学都有教案的。”</p>
这小朋友是不是事先都调查过老师职业的内幕了。李含笑心头腹诽。</p>
“那这样好了。”李含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第一堂课先教大家折纸。”说着，她取出了备好的彩色折纸，一张张发下去，心想幸好自己有所准备，不算临时抱佛脚。</p>
好了，现在每个小娃都有一张纸了，接下来该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李含笑按照以往在幼儿园老师培训班所修炼出来的老师经验想。</p>
可她忘了，今天这一班学生，根本不可能照着她在学校学习时的一样。</p>
“老师，你这是在折千纸鹤吗？”</p>
她这才折了两步，有小朋友火眼金睛看出来了。</p>
“是千纸鹤，不过不是每个小朋友都会哦。”</p>
就她这句话，被全班小朋友再度鄙视了。</p>
“老师真笨，我两岁时已经会折纸鹤了！”</p>
所有小朋友强烈抗议她将他们都当小傻蛋看。</p>
李含笑努力维持作为老师的最后底线，问：“那大家想学折什么，或是有什么不会折的，告诉老师，老师来教你们。”</p>
“老师，你会折外星人吗？”</p>
外星人？胡乱折一个吧。糊弄下小孩子应该不难。</p>
“嗯——”李含笑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外星人嘛，老师可以教你们折一个。”</p>
哧！</p>
学堂里，突然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p>
多悦耳的笑声，好像黄莺出谷。可那女孩笑的样子，更漂亮更迷人。</p>
连李含笑都痴了地看着。</p>
短短的学生头发，油墨的发色，整齐地贴在小脸蛋边，两颊红如烟云，一双双眼皮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的星星纯真无邪，又像那电影海报里的女郎充满风情。最可怕的是，这样一张年仅三岁的小脸蛋，极具了不可思议的骄傲与尊贵。</p>
她不用站，仅用一双眼神，能睥睨全场的人，包括李含笑这个老师。</p>
一个拥有魅力的人，用言行举止，能征服他人。而这个仅三岁的小女孩做到了。</p>
李含笑内心里波涛浪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不止是她个人，是所有老师的危机：她记得，这个乍一眼看像小天使般的女孩子，是叫陆南吧。</p>
“南南——”李含笑刚张口。</p>
陆南优雅地朝向她露出女王式的微笑：“李老师，请叫我陆南同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