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一个巍巍颤动的身影，两只手用力地抓着手机，十只指甲都能在坚硬的手机外壳上扣出个洞。</p>
“手机好像是落这里了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p>
裹着被子的影子忙把手机扔到了桌上，把头埋进了被坑里。</p>
蔓蔓家</p>
“怎么了？”</p>
蔓蔓是拿着被挂掉的手机，呆了阵，见老公疑问地望过来，搁下了手机：“方医生不知是忙还是怎么的，没有说话就挂了线。”</p>
“是吗？”</p>
这么奇怪的事？</p>
方敏是君爷的下属，向来对蔓蔓是礼让三分，主动打电话来又挂掉电话？</p>
深思上后，伸手拿过老婆的手机再拨打方敏的电话，这回是忙音不通。</p>
“算了，可能方医生正忙着。”蔓蔓要老公别忙活。</p>
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蒋衍再拨了一次，这一次，有人接了电话，自称是个护士，刚好方医生的手机搁在她那里保管。</p>
“方医生忙着呢，她手机落在我这里了。”</p>
“可她刚打电话给我太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p>
“啊？刚才这手机有打电话打给你们吗？不好意思。可能碰到按键了。”</p>
“是吗？可我再拨了一次，又是你们对面在通电话，不通。”</p>
“是线路不好电话不通吧。反正我没有打过电话。”对方答到这里，好像对被追三到四有点不高兴，“你们是哪位啊？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样，要不要我转告给方医生？”</p>
“不用了，既然她忙。”</p>
“那好，我挂了。”</p>
挂上的电话，完美无缺的应答，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p>
“算了。”蔓蔓拿过手机。</p>
蒋衍坐下来，拥住她，是往她额眉角上再轻轻一吻：“如果下次要去产检，记得通知我，我陪你去。”</p>
“嗯。”老公陪不陪，蔓蔓觉得无所谓，并不是所有孕妇去产检都要老公陪着的，以前欢儿没有念书时陪她，现在有她妈陪着。不过老公既然坚持要陪，蔓蔓也高兴。</p>
第二天，蔓蔓多了个心眼儿，打电话问初夏，是不是方敏有过电话要她去产检。</p>
初夏纳闷地说：“没有啊。上回我们去做产检时，不是说要再过两周，才去做个B超吗？”</p>
“喔。”</p>
“怎么回事？方医生通知你改时间了吗？”</p>
“没有。”</p>
听她说没有的初夏，去没有就此搁下话题，是有点埋怨地说起来：“你说方医生怎么回事？都两个多月这样了。一直连面都没有和我们见上。到时候，我们生产的时候她能不能回来？”</p>
固然是方敏把她怀孕初期的那点小毛病治好了，但这熟悉的主治医生一直让其她医生代替给她们做检查，当然会担心，会害怕。没有可靠的医生在身边，等于失去了主心骨。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方敏若在外地，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怎么办。</p>
“她很忙，不过你我都知道，她是个负责任的医生。”蔓蔓嘴上这般说，心里倒是一样有些担心，主要是初夏是她介绍过来的，而且初夏比她早一个月生产，她心里对此有一份责任。</p>
方敏人是很好，医术又很高明，很多人慕名而来。初夏知道自己怨不得方敏。</p>
“行吧。我相信她。”初夏悻悻道。</p>
为这事，蔓蔓不得去找上自己的哥想点办法，想询问方敏是怎么了。然她哥竟然不在单位，今天请假翘班了，不知去干什么事。</p>
百货大厦</p>
两个英姿修拔的男子走进母婴用品专卖区，一下，吸引了不少的目光。</p>
年轻的商场服务生，都拿眼球往他们身上瞟。一个看起来冷酷，一个看起来像桃花男，都是衣装整洁，品位高尚，英气逼人。</p>
这样的男人出入母婴用品区，却只能让人望而生却。因为一般意味是结婚后有孩子了。</p>
几个年轻的服务生互相推搡之下，其中一个走了出来，走到两个男子面前，笑容满面：“两位先生想买什么？请问是给孩子和太太买什么东西？”</p>
“不是。”</p>
都尚未婚娶的两爷，自然都摇头否认。</p>
“那是买婴儿用品的？”单身男人来买母婴用品，又不是买给自己老婆，服务生只能想到他们是买小孩子用品送给亲戚朋友家刚出生的孩子。</p>
“不，我们不买小孩子的，我们买孕妇的东西。”姚爷拦住自作主张的服务生，问明孕妇的用品在哪个位置。</p>
商场服务生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个都挺纳闷的，两个男人是站在一排悬挂孕妇装的衣架子前面挑起了衣服，都说不是买给自己太太的，于是都交流起了慌张的眼色：莫非是买给怀孕的小三？</p>
如果知道别人是这么想自己，两爷必定得当场吐血。</p>
“这个大号的尺寸是多少？”姚爷拾起了其中一件款式尚可的，问清尺寸。</p>
服务生报了串数字，用更是惊疑的眼光看着他：这人对穿孕妇装的人三围很清楚，看来真是有小三的男人了。</p>
果然，男人长得这么俊俏靠不住。</p>
姚爷听了对方报的尺寸，不敢轻易相信，拿自己手掌心量了下衣服的胸围和腰围，接着，肩膀头被身旁的人挨了下，抬头。</p>
君爷给他个神色莫测的眼色。</p>
他疑惑着，回过头去看：一群年轻的女人，不像往日里，一般来说，女性看到他都会流露出的那种迷上万人迷的眼神，反而都是一副窃窃私语的神态。</p>
这是怎了？</p>
狭长的美睐夹紧两分，对准那个最近的服务生。</p>
后者，干脆是背过身去，好像躲着什么祸端一样。</p>
“有什么问题吗？”姚爷伸出去的手，搭落在了货架上，慵懒的姿态，使得原本的美貌更添几分艳色，让人挪不开视线。</p>
作孽的妖孽啊！</p>
“你们不是买给你们太太的吗？”</p>
“不是。”</p>
再答一句不是后，两爷霍然都意会到对方的言外之意了，这个认知，令两人的脸色齐齐降了几分暗色。</p>
君爷恨恨的：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p>
姚爷挺是无奈的，将唇角一扯：“我是陪他来，给他妹妹买衣服的，他妹妹怀孕六个月了。”</p>
听是这样，几个服务生吃吃吃笑了起来，都挺不好意思的，说明自己不是有意误会：“怎么是你们来买呢？不是应该她老公来买吗？一般，都是老公陪老婆来买，不然是女的妈妈陪女儿来买。”</p>
说来说去，给妹妹买孕妇装的男人，屈指可数。</p>
君爷一听到这些，心里可气了：怎么范慎原买孕妇的衣服，就没人说。他一买，就得被人质疑上。</p>
“不买了。”扔下衣服，冰冷的身影以寒冬三尺的温度，往外走。</p>
“哎——”姚爷赶忙上前去追。</p>
几个服务生都意识到自己得罪客户了，匆忙跟上：“先生——”</p>
见一群人全都走远了，隔着的一排货架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出了个头，惊愕的目光盯在两爷远去的两个背影上，好像一时难以消化两爷刚才说的那些话，过了会儿，男人愤怒地把拳头抓紧，怒骂：六个月，六个月岂不是和自己老婆是同期怀孕的。</p>
好啊，他那个弟弟，胆大包天的弟弟，比狐狸更狡猾的弟弟，把自己老婆怀孕的事瞒得这么紧，肯定是知道了他老婆怀孕不顺的事，想到时候生出孩子后反过来笑话他。</p>
兔崽子，要不是他今天出来刚好碰上，岂不是他要等到蔓蔓的孩子出生后，才知道自己被弟弟摆了一道。</p>
气冲冲，快走出售货区的冰冷身影，忽然一个霎然的顿步。</p>
跟在他后面的姚爷，同是眉毛一挑，眼角往斜后方的方向锐利地扫视过去。如果这是发射一排机关枪，那肯定是把后面大部分区域扫成了马蜂窝。</p>
鬼祟的身影是瞬间躲回了货架后面，摸住胸口，喘着粗气逃避两爷的子弹。不行，此地不能久留，如果爷们使个回马枪，他这得暴露了，要赶紧走。</p>
猫着腰，逃命似地抓起购物篮，跑到结账处。</p>
不能弃了东西跑，是由于他手里拿到的是人家送的百货大厦购物卡，可以免费消费的。现在他调了岗位，没有多少油水可以捞了。这一张卡，还是自己老母蒋母给他的。军区里女人用的东西缺乏，且贵得要死，昨晚堵了方敏大半夜都没有成效，钱要省着花，害得他一清早请半天假开车回城里买东西。</p>
“请签名。”</p>
在结账单上签上自己“蒋飞”的名字。</p>
左右手各提上四五袋东西，瞄着两爷不在四周，迅速乘上电梯跑了。</p>
两爷本是想走回去，看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错觉。但是，君爷想到要回去，等于是给了这帮服务生借口继续笑话他，一个冷脸，继续往前走了。</p>
姚爷只好跟上他，说他：“那些女人没有见识，孤陋寡闻，你也不用和她们计较。”</p>
“那为什么别人买，她们不吭声？”君爷冷冷地动下唇角。</p>
姚爷这才知道他这不是和那帮女人较劲，是和范慎原较劲，一笑，更是苦笑不得：“他是找人订做的，如果你要找人订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怕她说你乱花费？”</p>
“她都舍得给我花十几万请我吃饭，我给她订一两件衣服叫做乱花费？”君爷对家人向来都是很大方的。</p>
只是极少给家里人买东西而已，一切都拜托给母亲，只是知道塞钱给人。</p>
知道他这脾气，今儿能出来为人买衣服实属难得了，姚爷摇着指头，说不说他都在犹豫。</p>
冷眸，却是忽闪了下后，一时心思又转到别处去了：“你说，刚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p>
君爷提这句，说明自己都十分的不肯定。</p>
蒋飞好歹是个军人，意识强，受过侦查训练，想躲起来不被发现不同一般人。</p>
长眉绞紧，姚爷没有声音，一样不肯定。</p>
是很奇怪。</p>
他们不是没有被跟踪过。相反，自从崭露头角后，经常是，受到一些不明来路的骚乱。只是一般只发生在他们有任务的时候下手。</p>
在这种地方跟踪他们的人？</p>
“不知道。”姚爷摇头。</p>
君爷的眉头挑了下，只是想到妹妹一直是担心他出事。归之，这些事，还得尽可能瞒着她。</p>
后来，另奔个地方，找到了一家服装店订做孕妇装，说好了一个星期左右取货。</p>
蒋飞出了百货大厦后，是在城里哪里都不敢去了，开着车急奔回军区。到了老婆住的医院后，抓着东西闯进老婆病房里。</p>
金美辰正卧在床上，背对着门，好像睡着了的样子。</p>
几个袋子往病人床头的桌子上下一扔，蒋飞推了下老婆：“妈呢？”</p>
金美辰睁开眼，惺忪地眯着，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妈她可能出去买菜了。”</p>
蒋母嫌饭堂里的菜成日不变，吃了腻味，坚持要自己做饭，经济实惠。</p>
知道蒋母不在，蒋飞拿脚关上门后，拉了把椅子坐到媳妇床头，拿掌心擦汗。</p>
“出什么事了？”金美辰看着他额头不断冒汗，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问，“被领导抓住翘班了吗？”</p>
“这点事算什么。”蒋飞对自己经常的翘班不以为意，领导现在拿他没有办法，他媳妇如今这样是一个人四条命，若不给蒋飞请假出了什么问题，蒋飞都可以拿领导不近人情来法办。</p>
金美辰望着他，一阵没有声音，眼神有些迷离。</p>
蒋飞一时都有点怕她这是又发作了。金美辰近来都是这样，突然之间，就抽搐，搞昏迷。还好，方敏不知道拿到了什么贵重的药物，给病人下了猛药。不然，金美辰到今天，还得在危重病房里躺着，周身插管。</p>
他们嫌弃方敏下的药贵，其实是无端找借口，如果没有这个药，金美辰一方面要继续饱受疾病折磨，一方面住危重病房一天消费得上万，方敏是在给他们省钱了。</p>
“怎了？”蒋飞拉拉她，确定她是不是活着。</p>
“我在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和我一样。”金美辰说。</p>
“你知道什么事了？”蒋飞一吓。</p>
“你先说。”金美辰坚持。</p>
蒋飞本来回来，直奔到老婆病房里，就因为这事憋在心里头痒痒的，想要找个人说话，但找蒋母不合适，只好找上老婆，于是，把在百货大厦里面遇到的事情经过说了，说完，愤怒地大拍桌子椅子：“他是我弟弟吗？是我弟媳吗？他们是想看我笑话，看我蒋飞的笑话！”</p>
听到他这么说，金美辰拉了下被单，实在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上次刚照的一次B超结果，医生都说了，胎儿好像有停止生长的现象，不大好。</p>
她现在别说到时候能不能安全生产，就是孩子能不能在她肚子里长好，都成问题。</p>
她如今怀三个孩子，却和蔓蔓怀两个孩子的肚围差不多，她体重本来就比蔓蔓要重的。</p>
“换你说吧。”蒋飞发完一顿火，金美辰一声不吭，只让他感到依然无处发泄，郁闷。</p>
“我昨晚无意捡到方医生的手机，看到有蔓蔓的号码在她手机里。”金美辰说。</p>
“这么说，你昨晚上就知道了？”蒋飞一惊之后，皱着眉头埋怨起她，“你怎么不和我早说？”</p>
“我本就想告诉你的，可你昨晚走了后一直都没有回来。”</p>
这个医院，坐落在军区边境，手机通信还可以。但是，蒋飞住的宿舍位于军区里面，可就没法手机通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