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蒋大少终于发现媳妇偷偷自己播放蒋梅的碟片，斜飞的英眉带了一丝揶揄。</p>
蔓蔓红着脸，把老公从电视机前推开，道：“这不是你该看的。”</p>
“可我问过二姐，说男人一样可以看的。”与媳妇抬着杠时，忽然手机嗡嗡响，英眉不悦地略挑，背过身，见来电显示是蒋母的电话，大步走到阳台上听。</p>
趁老公打电话时，蔓蔓急忙退出那张限制级教育片，找个CD盒装起来锁柜子里。总觉得让老公看这种东西怪怪的，而且老公不仅好奇心强实践性一样强，真打算学片子里的动作在床上调教她，那岂不是——想想都害羞死了。</p>
东西锁进抽屉里，呼！</p>
转过身，看见老公站在从阳台走了回来，正好停在她面前，俊秀的五官这会儿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态，眼神里似是一丝呆地望着她。</p>
“怎么了，阿衍？”蔓蔓小媳妇问，简直以为老公像是突然中邪了，挥举手掌心在老公面前挥挥。</p>
“我——”回神的蒋衍同志，手指插了进头发里面挠挠，时而紧蹙时而松展的英眉，充分表明了一种困惑。</p>
刚接到蒋母气势冲冲的话，他本是连接都不想接的，因为知道蒋母平常都不打电话给他突然打给他肯定不是好事，但始终是自己的妈，总不能连个电话都不接吧。接起来，打算把蒋母的话当垃圾扔进空气里，过滤掉，直接挂断。</p>
手机贴到耳朵边，对面蒋母不知是疯了或是知道他脾气，来个大嗓门的开门见山：“阿衍，蔓蔓去医院做流产你知道不知道？”</p>
他，一刹那，是被蒋母的话震嗡了。</p>
一句话都没有和蒋母说，折回来对媳妇，现在面对媳妇那张眼镜底下活灵活现的大眼珠子，清澈分明的眼仁，是令他心动的源泉。</p>
他爱媳妇，爱的是媳妇的真。</p>
媳妇不可能瞒着他一个人做这种决定。</p>
所以，蒋母的话，在这刹那的动摇之后，被他抛到了后脑勺。</p>
“阿衍？”</p>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想今天难得好天气，你不用去画廊，今天我们去逛商城吧。”或许对刚刚自己一刹那的动摇感到羞愧，蒋衍同志决定，今天要让媳妇享受最至上的乐趣。蔓蔓小媳妇和普通家庭妇女一样，抵抗不了百货超市的诱惑力。</p>
“谁说我不用去画廊了？”见老公没事了，月儿眉微翘，道，“我只是上午告诉他们我会晚点去，下午是要去看一看的。毕竟师哥和初夏都没去画廊，没有人去巡视是不行的。”</p>
“这样，我们吃中饭的时候顺便看画廊，下午直接去百货大厦。”蒋衍同志虽然娶媳妇是图媳妇的厨艺，但终是疼老婆的，不想媳妇天天为自己当煮饭婆辛苦，无论如何要把媳妇拉出去。</p>
不知老公打什么名堂，不过蔓蔓小媳妇知道自己嫁的是军人与普通家人不一样，如果不抓住机会和老公联络感情，老公去了部队，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p>
“那行。”</p>
见媳妇答应了，蒋衍同志心里莫名地松口气。</p>
医院里</p>
蒋母耳听小儿子那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挂了电话，原想，这下好了，儿子定是去追究蔓蔓的责任了。果然，老婆再重要，都没有孩子重要。</p>
蔓蔓欠骂，欠教训。</p>
接下来，她苦等了将近一个钟头，都不见儿子的电话打回来向她致谢，或是向她请示如何处置蔓蔓的定夺。</p>
再打两个电话过去，儿子干脆都不接了。</p>
“嘭”坐回走廊里的长板凳上，胸口里的气呼呼地往上冒：不用想，肯定是小儿媳妇谗言美色，把小儿子迷得团团转。儿子信媳妇不信她的。</p>
这股劲儿，和蔓蔓较上了。</p>
一不做二不休，儿子不信她，不是信二女儿蒋梅吗？</p>
叫蒋梅过来，挖证据，让蔓蔓在儿子面前原形毕露。</p>
可怜蒋梅今天周末，仍需在财务科加班，忙得不可分身，铃铃铃，母亲的电话若催命符一个接一个过来，她没法像弟弟那样挂蒋母的电话，只好一个一个地接。</p>
蒋母的电话始终如一，万变不离其宗：阿梅，蔓蔓在你医院里做流产了，你身为阿衍的姐姐居然不知道，你怎么当的人家姐姐！</p>
“妈，蔓蔓都没有怀孕，哪里来的流产？”蒋梅都快被母亲急死了，都不知道母亲这些小道消息是从哪里被人骗来的，蒋母真是的，人家说是风是风说是雨是雨，情愿信外面的人都不信自己家里的人。</p>
蒋母自己都说了，她是这家医院的，难道会骗蒋母吗？</p>
“不是人家说，是我自己亲眼看到。”蒋母未想二女儿都不信自己，都是蔓蔓那妖精迷惑人，将蒋梅都给骗了，愈说愈激动，甚至拿自杀来威吓，总之在这件事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输给蔓蔓了，以后还怎么有机会当奶奶呢，“有个太太只是说好像看见蔓蔓前几天来过你们医院妇产科，是我自己过来调查的。”</p>
“妈，蔓蔓是前几天来过妇产科的，我带她和她朋友来我们医院，让我们医院的刘副主任看。”一边胳膊里夹着话筒，两只手不停地翻找文件夹里面的报表，满头都是汗，本来顺顺利利的工作，现在都被蒋母搅的。</p>
蒋母想当奶奶，她能理解。问题是，你不能整天拿这些事烦那些每天要工作的儿女。要谈这些事，不能等人家下班再谈吗。</p>
道来道去，蒋母是好命，现在都不用工作了，提前退休，每天在家太无赖，所以能把任何事都当成全世界来看待，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p>
“是你带她到妇产科，那么，她怀孕你会不知道！”蒋母尖利的嗓子叫道。</p>
“妈。我说了，我是带她和她的朋友两个人一块来，因此，不是蔓蔓怀孕，是她朋友怀孕了，蔓蔓只是陪她朋友来，托我走个人情。妈，你能不能话不要听一半！”费尽心力重复解释到这里，蒋母仍一心对蔓蔓有偏见，只认偏见不认事实，蒋梅真是气了，挂母亲的电话，“妈，我忙，不和你说了。”</p>
“哎！你别挂电话，我告诉你，我有证据的！”有了小儿子的前车之鉴，蒋母说什么都不能让女儿挂掉她的电话。</p>
“什么证据？”蒋梅发誓，这是今天最后一句与蒋母说话，听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挂。</p>
“你可以到你们妇产科来看，这里的就诊记录里面，有蔓蔓做药流的记录。”蒋母牙齿咬得很死，好像亲眼看到蔓蔓口服了促使流产的药片。</p>
蒋梅只觉得头疼，伸出指头在额眉间揉一揉：“妈，同名同姓大有人在，中国十几亿人口，你给我起的这个名，在国内最少有上百个和我同名同姓的。蔓蔓的名字不特殊，同名同姓很正常。”</p>
“登记的身份证号都是蔓蔓的。”蒋母较劲，死活地较劲。</p>
“你怎么知道蔓蔓的身份证号？”蒋梅惊疑的是，母亲什么时候调查蔓蔓了。</p>
“这，很早之前，在她和你弟弟结婚之前，我找人调查过她。”事到如今，哪个轻哪个重，蒋母心里清楚，过去扳不倒蔓蔓，今日有机会扳倒小儿媳妇，哪怕说出自己曾有的污点都不足为惧。</p>
听到这，似乎这事有些诡异了。自己医院的流程自己清楚，病人做流产无论是药流还是刮宫，都必须是带本人身份证验证的。蒋梅想了想，答应母亲：“我先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医生。”</p>
不管怎样，二女儿算是开了口风。</p>
蒋母收线的时候，深感满意，找到地方给自己冲杯茶水，准备下一战对决。</p>
办公室里蒋梅挂了电话后，应说是没有心思继续处理手头的公务了。好在这些工作不是非要今天完成，她吩咐了人将报表重新整理成简洁版再交给她。然后，开始关注蒋母报料的这些事。</p>
一开始，她仅是好奇，是否是老人家眼花自己看错了。</p>
电话打到妇产科，让一个熟悉的医生帮自己查。</p>
不会儿，那边的医生答复她：“是，是有个叫温蔓的，在前两天来我们医院成功做了药流。”</p>
蔓蔓的身份证号码蒋梅不清楚，没法了，只好发个短信给弟弟蒋衍同志，让发媳妇的身份证号过来有事要查。</p>
与媳妇在百货大厦争执买不买一件新衣服的蒋大少，忽然接到二姐蒋梅的短信要求要媳妇的身份证号码，眸中蓦地划过一丝惑思，英眉稍显不安，走到一边上打蒋梅的手机。</p>
蒋梅不敢和弟弟马上全盘托出，因为知道弟弟的脾气，怕这事一闹大，弟弟和母亲的关系要成万年冰山不化了，只道是医院内部有个活动登记想借用一下蔓蔓的身份证号，争取多个中奖的名额。</p>
心中固有疑虑，然向来信赖二姐，蒋衍眉尖微紧，语重心长与二姐说：“二姐，如果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p>
大声应好，蒋梅记录下蔓蔓的身份证号码后，再打电话到妇产科，与那边的医生核对就诊的蔓蔓的身份证号，当真是百分百的吻合。</p>
听完这个结果，蒋梅坐在办公椅里傻傻的脸蛋和眼球，有些怔。</p>
蔓蔓真是做药流了？</p>
为什么？</p>
蔓蔓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p>
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浮现到她脑海里：难道是喜欢小孩子的蔓蔓不喜欢她弟弟，所以不想要这个小孩？</p>
蒋梅因为前后矛盾的推理，脑子全乱成了一团。</p>
“阿衍，你最好带蔓蔓来医院一趟。”记得弟弟的嘱托，想不出答案的蒋梅，只好采取当面问清当事人了。</p>
“二姐有事找我们？”终于被老公成功地塞了一件新衣服的（新衣服是老公出的钱）蔓蔓小媳妇，看到老公拿着挂掉的电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扶起大眼镜架，镜片闪过一抹疑问的光。</p>
“不是找我们，是找我。”蒋衍同志，其实多少猜到蒋梅找他去是干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去，觉得白费劲，世上没有比他更了解媳妇爱小孩的心理了。</p>
蒋母的话，绝对是无中生有，危言耸听。</p>
然而，终究自己的姐姐不比蒋母，是为他和蔓蔓好的。走这一趟，暂且先听二姐怎么说，无妨。</p>
“这样啊。”蔓蔓小媳妇点点头，眼镜后的月牙儿眼悠转安静沉稳的光亮，“二姐是今天在医院加班吧？如果是这样，小东子，是和公公在一块吧。如果大家都不介意，我现在回去还早，先去菜市场买点菜，今晚让二姐、小东子以及公公他们到我们家里吃饭吧。”</p>
如此贤妻，上哪里找。</p>
握下媳妇的手，叮嘱路上要小心，蒋衍同志急匆匆上蒋梅的单位，心里和蒋母同样一股气，决心了，今个儿蒋母再敢说自己媳妇什么坏话，决不轻饶。</p>
开着甲壳虫到达目的地，见蒋梅已站在大门口等人，说明这事挺扰人的。</p>
等到弟弟停好车，蒋梅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边和弟弟在路上着急说明相关的情况，边带弟弟到自己办公室里商谈。</p>
财务科设在医院的办公小楼，与人事科是同一层楼。</p>
两姐弟爬上楼梯时，蒋梅已向弟弟解说完了与前面与蒋母几通电话对战的过程，接下来说到就诊记录与身份证的重点了。</p>
“我觉得这事挺怪的。但是，确实，记录里登记的蔓蔓的身份证号码，与你报出来的是没有错的。”蒋梅愈说愈急，就因为自己都很矛盾没有定论，“而且，我们这里的医生给人做这种事时，都要拿身份证对号入座的。这事错的机率极低。”</p>
如此蹊跷的事情，居然只发生在自家小媳妇蔓蔓身上？</p>
英眉一挺，英眸低下，看向地砖，陷入深思。</p>
“阿衍。”看弟弟都好像疑惑了的样子，蒋梅心一惊，该不会这对新婚夫妇和自己一样发生婚姻危机了吧，忙道，“不然，你试试问蔓蔓。蔓蔓或许只是因为头次怀孕，心里不安，没有准备想要做妈妈，想推迟些时间再怀上都说不定。”</p>
“姐。”听到这话的蒋衍不得不开口了，望到姐姐脸上的那抹不安，不禁嘴角噙笑，且略带深意地问，“蔓蔓想不想要小孩子，你不是不知道，不是吗？”</p>
蔓蔓是很想要小孩子，听到自己朋友怀孕了，就更想要了。</p>
那天陪初夏过来的蔓蔓，一言一行，每个表情动作，无不透着要当妈妈的渴望。</p>
但是，医院里这样的铁的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p>
蒋梅呐呐：“或许，她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人的心思是很难捉摸的。尤其怀孕中的女人情绪多变。阿衍，你是不知道这点而已。”</p>
“不！”蒋大少斩钉截铁，“我信任她，她绝不会做这种事。”</p>
蒋梅跌在沙发上，指头扶住额眉：弟弟的固执。</p>
蔓蔓流产的迷局。</p>
她若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从哪里入手调查这个事。</p>
“姐，不管怎么样，都快下班了，我们回去，吃完饭再说。蔓蔓知道你周末要加班，特意上菜市场买加菜，准备给你和小东子做一顿好吃的。”自家小媳妇的心意不能辜负了，蒋大少一五一十说与蒋梅听。</p>
蒋梅听是这么说，一方面挺感激蔓蔓为惦记他们母子，一方面则有点疑虑。蔓蔓如此向她献殷勤，不会是怀有其它目的吧。</p>
两人走时，在楼梯另一方向一双眼睛掠过他们两人下楼梯的背影。</p>
蒋衍带蒋梅到自己家的时候，是小东子给他们开的门。</p>
见到门口站着妈妈，小东子扶着大眼镜先说明自己不是不乖乱串门：“外公带我过来的。说是今晚舅舅舅妈请吃饭。”</p>
“是，是我和你舅妈请你们吃好吃的东西。”揉着小外甥的短寸头，蒋衍推着孩子往门里面走。</p>
蒋梅进门后关上门，在玄关处，都能闻到厨房里面飘出的阵阵浓香，引人饥肠辘辘。</p>
“舅妈做什么东西都好吃。”因家里母亲不会做饭，常年吃品牌饮食店养刁了嘴巴的小东子，都不遗余力地夸蔓蔓，“舅妈如果开饭馆，我相信一定是每天都要排长队，才能吃上舅妈做的饭。”</p>
见蒋梅听了儿子这些话脸上有些暗色，蒋衍手掌心捂住小外甥的嘴巴，道：“舅舅给你开电脑，你想玩微博想玩游戏都行。”</p>
“玩游戏？你不要教坏他了，他在念书呢。”蒋梅刚是这样训斥弟弟，忽听见另一道异口同声的声音。</p>
不止蒋梅本人愣住，出厨房门口的蔓蔓同愣一怔。</p>
小东子与蒋衍齐齐笑，然后，即是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蒋父，都不约而笑，笑声刚爽充满部队大将的气质：“一个要做妈妈的，一个做妈妈的，都说到一块去了。阿衍，要听两个妈妈的。不然，两个妈妈跟你没完，你‘打’不过的。”</p>
“爸，我是妻管严，姐管严，你放心。”蒋衍英眉狡黠地一扬，在这话遭来两个女人的白眼后，仅是悄悄带着小东子进房间里。</p>
“阿梅，你进不了厨房帮蔓蔓的忙，在这里坐吧。”蒋父看出女儿脸上心事重重的痕迹，指住身边的沙发。</p>
父命难违。</p>
与父亲的关系，蒋梅没有弟弟那般亲，坐下时稍微忐忑。</p>
回厨房的蔓蔓，转身的时候，望向客厅里坐着的蒋家人，眼镜片上划过一抹反光。</p>
耳听蒋父与蒋梅说话。</p>
“阿梅，我听说这次部队演习结束有假休，思全没有回来。”蒋父提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