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冬季的夜晚尚有些寒意,周全斌却在夜风中流着冷汗。两千名的神策卫军士在这一万五千人的推挤大潮中,着实算不得什么。原本堤岸只需防一边的潮水,现下被一万多闽人和四千余粤人挤在中间的神策卫,只消浪花稍大一些,便足以被冲跨。
若是张伟允许周全斌开枪大杀,这些手持锄、耙、叉的农人们,只消神策卫两千杆火枪的一次齐射,便足以吓跑。只是张伟适才下令,非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这“万不得已”的标准为何,张伟却是没有明说。周全斌只得自由心证。好在他明白张伟只是不想多杀,毕竟这些农人是辛苦从内地带来的,杀得一个,便少了一人垦荒,于是只是适才有十余闽人不听警告,竟欲冲上来抢枪,周全斌便下令开火,打死了这些不知死活之人。
只是在数千支火把照射之下,那静静躺在地下的十几具尸体更加激起闽人一边的怒火,若是不忌惮火枪的威力,只怕这万余人在激愤之下发一声喊,便可在瞬间将两千军人组成的薄弱防线冲跨。
饶是如此,仍不断有小股的闽人试图向前,稍微靠近军士的便用闽南语大声劝这些同为闽南人的士兵不要向乡亲开火,周全斌眼见属下军心开始不稳,心头惶急,面上却不是露声色,只不停传令,凡有接近者一律鸣枪示警,不听者仍然击杀,暂且算是稳住了阵脚。
周全斌端坐马上,面沉如水,看着四周如潮水般的乱民,心中只是在想:“今晚之事,恐难善了,只怕我这双手,要沾满百姓的鲜血了。”
待张伟率人赶到新竹镇外,离人群尚有数里便可听到鼎沸的人声,朦胧月色下隐约可见不远处的火光,张伟向身后诸人笑道:“好大的阵仗,想不到我的镇远军第一仗不是和外人打,到是用来弹压内乱。”
见身后诸人面色尴尬,张伟又道:“这也没有什么,内乱不止,何以攘外。大家放心,今晚与前番平郑氏遗民之乱不同,这些乡民都是我的子民,老子辛苦从内地把他们弄来,不是用来让你们练枪法的。该杀之人一个跑不了,不该杀的,我也不会胡乱杀人,你们当我是董卓么。”
面色一沉,又道:“这些人便是都杀了,也不足惜。现在拿枪弄棒的威风的紧,要真是有什么外患来袭,只怕溜的比谁都快。”
当下不再多说,双腿一夹,纵马向那火光盛处驰去。身后的飞骑右卫皆是精选的武勇之士,张伟又不惜血本从内地买了马匹,这些飞骑身着仿唐明光铠,手持绣春刀,,数百骑随着张伟一齐向那火光处奔驰而去,马蹄声如雷,刀光在月色下映射出无边的寒光,声势远比两千神策卫更加慑人。
转瞬之间,这三百骑便已冲到场边,张伟一马当先,向周全斌将旗处骑去,因见情势危急,便转身向身后张瑞令道:“你们不要跟来,各人纵马绕骑一周,将离的近的赶开,若有抗拒者,立斩!”
张瑞一声暴诺,自领着三百飞骑飞奔向那靠近的闽人而去,铁蹄阵阵,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向那些冲在前面的乡民冲去。
张伟却是不管张瑞等人,自顾冲到周全斌身前,那周全斌见张伟赶来,直如皇恩大赦一般,喘了一口大气,向张伟道:“爷,您总算来了。全斌眼看就要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