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说话就是直接了些,没有其它意思,小米不用在意。”兰儿深蕴各人脾性,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了笑出面打圆场,但随即就像被说中心事一般眼神有些黯然的接着说道。“不过小曼的话虽不太中听,但寻个好良人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情,运气好的姐妹兴许还有这个福分,只是这个福分实在是很少人能得到。我家里的亲妹妹比我还要小三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而我们只能到二十五岁才能回家,更别说其它的了。”
“可不是,我家里的二妹、三妹都当娘了。四妹刚满十七,上个月就嫁了同村的小子,兴许过了年我就又要当一回大姨了。”兰儿的话才说完,那小曼便叹着气哀怨说道。她看起来比钱小米还要小些,左右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此时说话语气却有些怨妇似的架势。
这话题一开头,当即勾起了在场众女的“伤心事”,一时众说纷纭。
她们的话宛如当头棒喝,让钱小米挨了一棍,刚刚还混沌不清的脑子顿时被敲醒。老天,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时候的女子一般长到十四、五岁就会有媒人上门提亲,晚些的十七、八也也会出阁,若是到了二十岁还待字闺中就有人要说闲话了。而她们这些从宫里退役的宫女,回到家已经二十五岁,这对于未出嫁的女子来说简直称得上是“超龄熟女”!二十五岁的女子在钱小米以前生活的世界仍是青春少艾,可对于这里的观念而言却早就是杏期已过,条件好些的同龄男子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还那里剩下什么相配的良人可供选择。要嫁也多半只能当鳏夫的续弦,一过门就要担着“后母”这个不好挑的担子,辛辛苦苦养大原配的孩子可能还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再不就是家里穷得掀不开锅,或是残废恶习娶不到老婆的汉子,反正想找到个能踏实过日子的简直比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容易不了多少。
“要我嫁那些个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一起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算了。”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小曼拧着眉头冲口便道。
钱小米因为下意识里仍旧用着以前的观念看待问题,所以才一直没有意识到宫女们在人生大事上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不过又因为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嫁人,故而对小曼的话也很是认同,自然而然的点头附和。
“那是,若不能寻到适合的男人成亲,独身不嫁也未尝不可。”与其凑合嫁个不称心的丈夫打打闹闹的过一辈子,倒不如一个人生活落得清静。
不想话音刚落,兰儿就苦笑着摇头道。“傻丫头,事情那会想的这般容易。我们会来当宫女的那家不是各有难处,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怎么会来做这侍候人的活计,指不定我们回去还没有多余的钱粮养活多一口人。不嫁人,父母尚在的时候还好些,不过就是外面多些难听的闲话。可是若是父母不在了呢?到时候兄嫂当家,自己的嫡亲兄弟念在骨肉亲情兴许还能忍耐,可是嫂子又怎能长久受得了家里多出一个白吃饭的人物,那时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想过会是怎生一副光景。”
她说的虽然有些残酷,可确是实情,贫贱之家为财失义又岂是少见的事情。大伙儿一听,顿时无言以对,小曼脸色更显委顿。
“若是要靠家里养活自然可能惹来兄嫂厌烦,但我们也可以自食其力,就算不能做个小生意,大不了给人当个帮佣应该也能养活自己。”钱小米尽管也能想象得到兄嫂当家的尴尬处境,但还是试图扭转她们悲观的想法。
“能养活自己自然好,可是像我们这些几岁大就进宫当奴婢的人,从小学的不是宫中礼仪,就是如何察言观色侍候主子的功夫。那里还会其它别的事情,便是想做个小买卖也不容易。而且天家使唤过的奴婢,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得被寻常人家雇佣,但又有几户人家敢冒这个不成文的忌讳。”兰儿终归老练些,对世情的了解比在座的众女都要透彻,一针见血就将内里困境挑个明白。
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些内里情由,钱小米听兰儿说的这番话才觉自己把离宫后的生活想得太简单了,当即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宫女、宫女,搞了半天原来是名副其实的剩女,而且还剩的分外彻底。
本来以为自己穿到这身份好歹还减掉了几岁,可以再尝一回当年小萝莉的滋味,谁知反而比以前更快进入熟女行列。那也算了,最惨竟是连想自力更新也远比她之前想的要艰难得多,这回却是该如何是好。
钱小米只觉一阵心烦意乱,脑子乱糟糟都理不出个头绪,及至到众人散伙仍是心不在焉。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两只眼却怎么也合不上,脑子里净是对未来的忐忑不安。
这一夜,从来是沾床就晕迷不醒的钱小米难得地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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