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砀川,云山下,
天似穹庐罩四野。
远山苍莽有林海,
风吹近草见牛羊。
这是流传在西云大陆,描述大陆东方广阔草原胜景的民歌。此刻正当九月,虽是秋草泛黄的季节,雁砀川一望无际的草场上牧草犹是夏日的粗壮肥硕。宽厚的草叶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泛出深沉然而充满盎然生机的碧绿,一阵风吹过,万顷碧浪起伏绵延直追天际;映着朗朗长空,更显天高云淡,一片无边无垠的坦荡和开阔。
风司冥策马立在高坡之上,迎着飒飒劲风,只觉心中一切烦杂尽被扫荡。一边长长呼吸吐气,一边伸出手去安抚座下爱马“绝尘”。绝尘久未如此纵情奔驰,被主人命令停住也是兴奋地甩耳顿足,前蹄在草皮上轻快地踢踏,似乎对这难得的放足驰骋意犹未尽。风司冥抚一抚油滑顺服的马鬃,正待示意坐骑再行一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鹰啸。风司冥闻声抬眼,只见碧蓝晴空中一只大鹰轻盈转折,如一朵乌云急速飞掠直向自己而来。同时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青年英武俊美的脸上神情越发舒展,露出明亮的愉悦笑容。
“‘万里长风无迟阻,一夜吹度百千城’——东炎草原号称天下壮阔之最,以前听太傅说起时还觉不信。今日一见,雁砀川当真名不虚传!”风司冥向着朝阳微微眯起眼,“虽然三江平原也是一眼无际的开阔。但泽国水乡地温湿绵软,哪里是眼前的豁然豪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般景致,果然不是藏书殿里能够想见的。”
听青年语声朗朗却并不回头,柳青梵不由嘴角微扬,拍一拍坐骑玉花加快脚步来到风司冥身边。“各地风物不同,这万里晴川一碧无垠的景象,承安京里自然是看不到的。”
“走出来才知天下之大……这一次能随太傅出来。真的是太好了。”风司冥笑一笑。回头遥遥看一眼身后迤逦缓行的车队。“只是增了五皇兄的麻烦,司冥心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见青梵淡淡一笑,微微摇一摇头并不接口,风司冥知他心意,嘴角也是微微扬起。随即拨转了马头,“太傅,赛一程?池王座车为界!”不等青梵回答。马鞭一扬,已催动“绝尘”箭一般飞射出去。
“真是……”微微一怔,青梵随即笑起来,脚尖一刺座下玉花骢也追了上去。
两人所乘均是好马,“绝尘”色如乌木,玉花骢好似玉雕,青青草原上一幅黑影、一道玉光风驰电掣,风司冥虽是先发。柳青梵却是渐渐从后追上。及至车队之前。风司冥更是奋力催动坐骑,终于以半个马身领先青梵越过风司琪座车驾前锦旗。稍稍勒住兴奋得几乎住不住脚地绝尘,令它小步绕了两个***方才重新挨近风司琪地马车与青梵并行。风司冥脸上同样满是掩不住地欢喜兴奋之色。
“九弟真是好身手!”倚坐在驾驶座上的风司琪眯着眼笑道,随后懒洋洋瞥青梵一眼,“看来太傅也不是不可战胜,只要占着先手就可以。”
风司冥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道微红:“五哥!”目光却是看向青梵。
扫了风司冥一眼,青梵微微笑一笑,随即转过目光看向风司琪。见他一脸若无其事,微眯的双眼却闪出戏谑的光彩,青梵眉头轻扬:“游戏而已。何况‘绝尘’原是良驹,既然先发,又岂有被人后来超越的道理?”
风司琪顿时笑起来:“‘绝尘’原是少有的良驹——不过太傅偏心,当年会猎,单单赐予了九弟而已。”
“殿下既这么说……青梵座下这匹玉花骢虽不称神品,倒也还能送与殿下做个脚力。”
“啊,这可万万受不起!实在是一句玩笑,太傅可别当真!”风司琪急忙大叫起来,“太傅坐骑精良天下罕见,司琪怎敢夺人所爱?再说司琪文武不就,在马背上坐不坐得稳还未可知,白白糟蹋了好马不说,到时候还要被父皇怪罪不敬师道……可就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了。”一边说着,一边向风司冥大使眼色:“九弟,还不帮着劝住了太傅?难道想看愚兄回去后被活埋在书房里?”
北洛承安京中、擎云宫里往来地多是严肃之事沉稳之人,以懒散平庸伪饰藏身多年的风司琪入朝后为人行事也是处处皆显出精明强干。此刻突然见他露出一副戏谑玩笑、轻松自在的模样,又听他说出“书房读书”这个众人皆知的池郡王最惧怕之事,风司冥一时也忍俊不禁。轻轻扬起嘴角,“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