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大的炼金工艺!”哪怕是就着烛光,源稚生也一眼就看出了刀锋里敛藏的那股威慑力,甚至连烛火都不由自主地被刀刃牵引,那里仿佛藏着一个吸火的法阵,火焰都沦为了它的奴仆。
“它的名字是村雨,被折断过一次,上面那个火焰炼金矩阵是修复后添加的。”楚子航说。
“这也是柄古刀,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修复之人技艺相当高,竟然不更改刀原本结构的同时加入了这么强大的炼金矩阵,这柄刀如果拿出去拍卖,价格保守估计至少能卖到三亿日元。”源稚生双手递还,“村雨虽然是虚构的,但这一柄比《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记载的那柄村雨更强大,你有一柄好刀。”
“谢谢。”楚子航接过村雨再次归鞘。
源稚生深深地看着楚子航,他原以为这是本部三人组里最强大最冷漠的人,就好像一部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但提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他好像也变得并不那么无懈可击,他会因为父亲留下的一柄刀而把自己也打造成一柄刀……这样的家伙也有感情,只是比普通人藏得更深百倍,难以窥见。也正因如此,他拥有着比普通人更深百倍的执念。
从直觉上说,源稚生不喜欢这三个家伙,当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有种独特的魔力,
“你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源稚生兀然说。
“嗯?”
“你看上去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但你很爱伱的父亲,谁能想到居然还有女朋友。”源稚生笑笑,“而且你对你女友很好。”
楚子航一愣:“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个很懂规矩的人啊,但在隆重的宴会上,你会为了女友的电话把美食和礼仪都抛在一边。”源稚生说,“如果一个人能侵入到你的生活,改变你的某种习惯,那就说明她在你内心占据相当的份量。”
“你说得对。”楚子航愣神片刻后,点头承认。
“蛇歧八家的少主不需要考虑女友的问题吧,等你继任大家长的那天,甚至在全日本公开选妃都没有人能指责你吧。”恺撒再度回到了话题里。
虽然恺撒怎样昂贵的食物都吃过,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宴席非常合乎他的心意,这让他喝了不少酒,微醺的状态下凝望着夜幕中的东京有股长舒胸怀的快意。恺撒本就是善于交际的性格,如果反而只有楚子航这个榆木疙瘩和日本分部的人聊的很愉快,这岂不说明学生会主席的交际能力还落了狮心会会长一头?
“比起接任大家长,其实我更想去法国,那里有个著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在那里开一家卖防晒油的小店。”源稚生说,“我不想待在东京,我想找一个小城市,那里没人认识我,我也不是什么少家主,我可以一事无成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放着堂堂的黑道家主不当,反而想把这辈子混完。”恺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蔑的弧度,“我的父亲也曾这样说过,他觉得家主的位置和加图索家的血统都是累赘,他的志愿大概是睡遍全天下他看上的所有女人,可那些女人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财富和地位才愿意给他睡,也许还有他的脸,但那张脸也是家族的血统给予他的,如果他不是生在加图索家而且长相丑陋,只凭那混账性格不会有任何女人愿意嫁给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黑道少家主,我连一份卖防晒油的工作也找不到?”源稚生问。
“不,那时候你根本就不会想卖防晒油。”恺撒说,“人们都是这样,身居高位的权力者嚷嚷着想要自由和清闲,所以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乡下买别墅,可他们少有时间去住,把房子放在那里当成一种心理安慰。但身在底层的人却又向往着财富和权力,为了爬上高位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句话说,你总会对你拥有的不满足,向往你没有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值不值钱。”
源稚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恺撒没能理解源稚生想问什么。
“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科学家们从世界各地找来母象龟们和他交配,想把这珍贵的物种延续下来,可乔治对任何母象龟产生兴趣。”源稚生说,“这些母象龟里一定有象龟界的大和抚子或是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我的意思是,乔治见过全世界的漂亮象龟,但它不想和其中任何一只交配,因为这不是它想要的,在象龟界乔治只是一只平凡的象龟,它的地位和意义都是人类冠以它的,不论它如何珍稀如何衣食无忧,它仍然向往着当年的平塔岛。加图索君,如果你是乔治,你会和想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繁殖后代,还是会想爬回当年的水坑,在泥里打滚。”
“虽然奥黛丽赫本很难让人拒绝,但我依然还是想爬回自己的水坑。”恺撒皱眉,“繁殖后代的工作应该是基于爱情之上,如果是为了科研而被一群身穿白衣的神经病们和一个绝世美女关起来,被观察我们交配什么的……想想都令人恶寒!我会忍不住把这群恶人都给咬死。”
“所以加图索君,我和你父亲不是同一类人。”源稚生轻声说,“我小时候过着很平凡的生活,我的身份是骤然富贵起来的,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源家的延续和声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平凡与富贵两种人生我都体验过,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依旧是我的人生理想。”
“你现在就可以去,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独立的人就该是自由的,虽然你走了可能会被家族的官吏骂成最不负责的少主,但你在乎这些么?”恺撒反问,“你在乎的应该是漂亮女孩都坐在飞机的经济舱还是头等舱,让你决定你该买哪张票,还有你的审美观是倾向欧美的女人还是日本的女人,如果你喜欢日本女人就趁着今夜还是黑道老大的身份从这里拐走一个女孩和你一起逃离东京,明天晚上抵达法国的时候你们就是私奔成功的男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么?”
“樱就很合适!”路明非猛拍桌子。
源稚生怔怔地看着这些神经病,虽然这些人嘴里依旧是一番中二的胡话,但他从没觉得这些神经病有这么顺眼的时刻,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传染了,于是斟满酒,高举酒杯:“很浪漫,大家为浪漫的梦想喝一杯!”
四人把瓷杯碰得“乒乓”响,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