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接过文书,看了看,起身对坐在两侧的文武官员笑道:
“这个段平仲,来得这么快。诸位,请劳动身体,随本相迎接去。”
段平仲果然真是来宣诏的,宣读完诏书后,以天使身份在营中巡阅慰勉了一番后,就匆匆启程回洛阳了,连快马加鞭赶来的陈国公李光颜和凉国公李愬的面都没有见到。。第二天一早,横海节度使程权赶到淄青行营后,裴度正式召开了总攻郓州的军事会议。
会议主持人裴度。参加者:李愬、李光颜、程权、王沛、韩愈等。
会议决定,由李光颜率领西面诸军屯驻郓州西面,主攻郓州西城,程权率领横海军主攻郓州北城,李愬率领南面诸军攻打郓州东面,而裴度以王沛的宣武军为中军,坐镇郓州南门。为加强中军,裴度下令从李愬军中调三千人配以淄青降军两千人以李祐为主将,发至军前效命的夏侯澄为副将,做自己的亲军。实力雄厚的李愬自然无不应允。只是众人都对裴度以降军为亲军,以夏侯澄为副将有所忧虑。裴度道:
“无妨,讨平叛逆重在攻心,我以忠臣义士待他,他必定以忠诚义士之心报效朝廷。。不然降而复叛,于国家有何益处哉!”
虽然大家都对裴度的高风亮节深谋远虑表示了钦佩,不过李愬还是寻思回去得跟李祐打个招呼,要李祐把眼睛放亮点。但是还没等他把事情想完,裴度就道:
“符直,眼下郓州重兵在四周布防,刘悟所部是最强最多的一支,他也是郓州最后一个大将,怎么消灭他,可就看你的了。”
李愬回过神来,笑道:
“相公放心,刘悟掌军甚是慈弱,军中号为‘刘父’,收拾他易如反掌耳。”
裴度感慨道:
“可怜这刘悟也是忠良之后,怎生就甘于助纣为虐呢?”
韩愈道:
“相公可是想差了,总以为忠良之后就是忠良,哪知道人心本自不同呢?这刘悟当初在叔父刘宣武全谅帐下效力,盗用刘宣武钱财数百万,畏罪逃到了淄青为李师古收留,这样的人只能镇之以威武,哪里能冀望他像祖父一样赤诚忠勇呢?”
其实韩愈本来想说的是许多人才本是想为国效力的,但是国却不给人机会,因而才流落藩镇为藩镇所用。。但是话到嘴边又翻转了过来。刘悟祖父刘正臣,原名刘客奴,天宝末年,安禄山叛乱,平卢军节度使柳知晦背叛朝廷,竟然接受了安禄山的任命,身为牙门将的刘客奴不服,袭杀了柳知晦,上表归顺朝廷,于是被授为平卢军节度使,赐名刘正臣。他的叔父就是韩愈所说的刘宣武全谅,本名逸准,贞元年间为宋州刺史,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死,士兵哗变,当时的监军俱文珍急招刘逸准靖难,逸准曾为宣武将,颇得众心,闻文珍召,引兵入汴州,抚定大众,请命朝廷。诏授逸准为节度使,赐名全谅。。可惜的是短短数十天,刘全谅也跟着挂了,这才成就了刘玄佐的外甥韩弘做上了宣武节度使。
而刘悟这厮少有勇力,在叔父帐下效力,结果偷了刘逸准藏在洛阳的钱数百万,花的干干净净,走投无路逃往淄青。李师古见到刘悟就说:“后必贵,然败吾家者此人也。”
(老雁一直以为这是史家的杜撰,老搞些未卜先知的玩意来整些天人感应之类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李师古知道这厮不是好鸟,干嘛还用他,让他手握重兵?李师古活腻了?)
“大王,大王,大事不好了!”
林英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水榭。自从东阿兵败后,李师道就窝在这儿了,见林英神情紧张的跑进来,李师道木然地问道:
“怎么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说得也是,李师道现在很有悟性了,还能有什么比整天坐着等死更坏的事情呢?
不过林英还真是带来了这种事情,那就是早死。林英压低声音道:
“大王,臣下得到消息,说刘悟那厮,蒙大王重托,防守阳谷,居然人面兽心,畏缩不出。臣下听闻军中暗传,刘悟打算向朝廷投降,要拿大王父子的首级做见面礼啊!”
“什么?”
本来没有一丝活气的李师道腾地站了起来,险些一跤跌倒,气道:
“此事当真么?混账!大哥当初就不该收留这条丧家之犬!如今我身家性命果然要毁在他手中了。”
林英腹诽道:
“何止身家性命,连乌龟都让你做了。”
口中也配合着李师道骂。李师道吼道:
“你不要跟着本王骂,给本王拿个主意!”
林英道:
“臣下听闻刘悟眼下仍在连结心腹,尚未控制全军。臣下以为大王可佯作授予他大权,召他回郓州议事,待他到得王府,埋伏甲士将他拿下。”
李师道道:
“如果他麾下的死党哗变怎么办?”
林英道:
“行营副使张暹(李师道称王后设行营,行营使刘悟,副使张暹)忠于齐王,大王可以暗中下手诏令张暹乘着李师道回郓州取而代之,搜罗刘悟党羽,然后······”
林英做了个切的动作。事关性命,李师道头脑灵活了许多,又问道:
“刘悟在郓州十二年,城内党羽甚众,万一走漏了风声该怎么办?”
林英道:
“大王无须担心。大王可先假意升刘悟子刘从谏为衙门右职,以示信用,消弭刘家戒心。”
李师道“嗯”了一声,面色阴沉,目露凶光,走出了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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