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和二女天蒙蒙亮就收拾停当,扮了农家小妇的模样带了一大票丫鬟下地去了,也不知道是她俩受累还是丫鬟们受累,我怎么计算都觉得这麦子拾的成本过高,还不如不拾。全长安那么多贵妇都这样干的话,未免有点那个了,想想兰陵身穿兰粗褂子,头系手帕的模样,再被晒个太阳脸就更完美了。
今天缴租和收租的都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那就是昨晚云家的莫名大火。钱管家作为第一目击者和王家唯一被官府请去了解情况并接受表彰的救火英雄,更是有了夸耀的资本;从火起到火灭,说的惊险离奇,宛若是自己亲手放火一般的清楚,还不住的拿出官府给王家颁发的奖状炫耀,被众人如潮的赞誉和羡慕勾的人来疯大发,若不是胡账房不住提醒,老钱有成为相声界鼻祖的可能。
按钱管家的说法,云家算是完蛋了,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没有救出来,家里就剩了云家大小姐和俩未满十岁的双生弟弟,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全在内宅里给两位老人陪了葬,半点都没抢救出来。这会也没个保险公司,一把火就能葬送偌大的家业,看来云家的日子要艰难一阵了。
“来福,去给我把旺财牵过来,”我今天给粮库上封,才啃了几块骨头,扔了怪可惜,叫下人把昨天才被我起名‘旺财’的看家狗牵来开利市。“再去外面把人啃了的骨头都收起来,家里的狗也不能亏待!”昨天闲急无聊,给家里的九只大狼狗全都拉来美美的洗了一顿。古代的狗不太注意个人,对洗澡都比较排斥,水一淋到身上就凄惨地叫唤,和亲它们一样。就一个最乖,洗完后舒服的躺院子中间的花台上晒太阳,被我奖励了半盘子桂花糕和一个名字。“还楞了干啥?”
“回小侯爷,门外盆子里的骨头还有用,小的不敢随便喂狗。”
“啊?都啃干净了还弄啥?”
“要回锅煮汤地,还得煮上一两天才成。”
哦,卖糕的!我脊背一阵发凉,胃部有痉挛地前兆,“今天的汤是回锅骨头煮地?”脚下放了我刚刚扫荡一空的大碗,时而还搁了几根啃干净的骨头棒子,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了。
“加了新的,一起煮的,有昨天的。”来福见我脸色昏暗,眼神不善,摸不清我地意图,心虚,吓的有点结巴。
“没事了,不用牵旺财过来了,去把我碗里的骨头倒锅里煮去,别糟蹋东西就成。”怪不得今天让送肉汤时,管家瓷瓷唯唯的殃靡半天,半天门道在这里。怀着报复的心态,让下人把我啃过的骨头扔汤里回锅,这样大家才公平!
完了,今天是吃不成饭了。叫了两壶山楂水一个劲的涮嘴,贴封条的心思全没了,“过来,帮我贴封条!老爷身体不爽,要出去活动活动。”把一把封子扔给下人。一个人窜出院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着红军老革命吃皮鞋面不改色的事迹,拳打脚踢的发了会飚,出了身汗,终于爽了点。
正决定回去睡一觉,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官道上两位骑士飞奔而来,拐向通往王家的岔路。俩人都低级军官打扮,难道找我地?赶紧跑回家再说。
果然,俩人都是秦钰因公务回就的部下,受嘱托来给我传信的。
“队伍怎么驻扎到鄯城了?不是年上还在鄯洲吗?知道秦钰如今的所在后,一下子担忧起来。鄯城处在大唐吐蕃边境,可以说是压在边境线上的城市,就算是和平年代也冲突不断,何况现在朝廷的战略重心放在辽东。大唐国力日盛,而吐蕃也逐步进入兴盛时期,双方针锋相对已久,都是肝火正旺的时候,一小点摩擦都能引起大规模冲突。而此时驻扎在边境的都是由关中娇纵子弟组成的府兵,别说受气,不主动过境欺负人都是好的。时至夏初,正是唐吐边境最乱的时候,”同吐蕃人交过手了没?“
“回参军话!“一个职位较大的军官见我问话,赶紧站起来抱拳答话,“末将回来前,已经同吐蕃有厮杀过六阵了,仅我一府就斩首七百余枚,俘虏一百余人,无一败绩。”保话里透着简单,侃侃而谈:“秦督卫杀敌有功,已经在军前补了薛制卫的缺,下辖鄯城七府,末将是秦制卫的老属部了。”
“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到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兴军中那一套,快坐下。”既然是秦钰的老部下,自然要客气对待。不愧是我的学生,才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如今竟然也已经是万人之上了,我这个做老师的面子上有光彩啊。杜风这个兵部尚书果然手狠心奸;对敌人狠也罢,趁了国家开战的时候不惜外甥的安然的送到前线捞取功名,虽然见效快,但风险也太大了,让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眼。不过现在秦钰已经迈入高级将领行列,怎么说也已经是小防区的总司令了,只要不举行大会战之类的国家运动,不会有危险,我到也放心了。“你们那边吃牛羊肉方便,我现在抄个炒面的方子,你俩回去的时候捎给秦制卫。这个东西吃起来文凭可口,还容易存放不宜变质。”说罢取了纸笔写了炒面的制作流程,吩咐厨房设宴招待,临走又拿了点小礼物送给两位小将军,双方言欢而散。
按现在这个态势,秦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只要辽东战势一平,朝廷可能会把矛头指向闹内乱的西突厥,最近右武卫的军报显示,安西都护府有计划的正在龟兹以南看似无害的部署着,关中军队还得在唐吐边境继续布防一阵。看来现在的皇帝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至少现在还精力旺盛的四处出击,大肆地为国家搜罗领土,干劲十足。
看到边关将士狼吞虎咽的吃像后,我为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惭愧。为自己早晨因为一碗骨头汤而引发的恶劣尽情做了深刻的反省,我地小资心态有愧于边关将士,有愧于劳动人民。于是我做了深明大义的举动,命令厨房给外面放饭地大锅里添加了好多的新鲜骨头。汤还是不换了,毕竟煮了一天多,再厉害地细菌都死翘翘了,也怪香的,倒了可惜。
颖和二女嬉笑着拾麦归来,俩人一共拾了大约一百颗麦粒。二女勤快点,还给家里的鸡顺便捉了些土蚂蚱,大约也有个三四十个,这就是二位夫人大半天的功劳,四个字:劳民伤财。估计传说中贤良淑德的长孙皇后也是这么干的,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样想揍人地冲动。
“累死了,太阳地底下晒了一天,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颖一进后宅就开始喊苦,“二女,叫下人准备山楂水来,呀!进来也不洗手,脏死了,抓了蚂蚱的脏手,赶紧洗去!”
“就拾这么点的麦子回来,还不够山楂水钱。”我顺手剥了个麦粒放到嘴里咀嚼,对正在换衣服的颖道:“啥也不干,还大日头晒着受洋罪,快炕上躺一会去。”
“本来拾的好好的,二女硬拉着去云家看热闹,事情都耽搁了。”颖拿了换下的衣裳到门外用力的抖了抖灰尘,“脏的。过坡子地时候还栽了个跟头,脚腕子这会还疼。”
“活该。”把颖推到床上,胡乱抓了个脚过来按摩,“少给二女头上扣,肯定是你要去的。人家昨天才遭灾,不说去安慰下,还伙伙的凑热闹。说说,都看了些啥,情况咋样?”
“错了,”颖换了个脚给我,“轻点,断了。怕是不成了,粮库也给烧个精光,还好他庄子上的租子还没缴完,粮食还够吃几天。看情形不太好过,想恢复元气㡀个三五年的怕缓不过来。”
“都邻居,要不给他家先借点钱粮去,乡里乡亲地搭把手就过去了。”我把颖朝炕里推了推,让她睡平实,“咱家存粮还多,还收了那么多租子,不缺这点。”既然是邻居,人家有难,就算有恩怨也揭过去了,能帮上的地方尽个心也好。
“不!咱家可不干这养虎为患的事情,妾身还想着把他家的地收过来呢。”颖支了身子,给我嘴里塞了勺才割的野蜂蜜,“回来的时候,二女打了个蜂窝。油菜花还没下去,蜂蜜正甜呢。”
“你就是打地的主意,那是人家的命根子,就算云家烧了精光,也不卖给咱,省省吧。”捉了她的手,又挖了一勺蜂蜜填嘴里,味道很特别,以前没吃过,“趁这会助点钱粮,人家记你一辈子的好,多划算?”
“这个办法好!”颖一拍大腿,腾的坐了起来,差点碰我脑袋上,“还是夫君有眼光,妾身现在就给他家拉点粮食过去,再借他五十两银饼。不一百两,二百!”说着就准备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