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阳翟,韩国宫室。
身穿着绿色诸侯服袍的韩侯韩猷端坐于几案之后,环顾了一下自己面前那些韩国朝臣,这位韩国国君却是一脸的平静无波。
虽然没有从这位国君的脸上看出一丝怒意,虽然没有听到这位国君的一句怒吼,但是站在下方的韩国群臣却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巨大压力。
在这位国君无声地压迫下,大殿之中的韩国群臣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发出任何一丝不该发出的声响。
与站立在自己身旁的相熟之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些人的目光渐渐聚集到了众人中间的那条过道之上。
只见此时的过道之上正趴着一名中年人,他的身上还披着一身残破的绿色甲胄,看起来十分狼狈。
今日的大殿之上的气氛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压抑,正是因为这位不久之前从战场之上逃回来的中年人。
说起来这名中年人的身份可是不一般,他所镇守的宜阳城不仅是韩国旧都,更是如今闻名于天下的铜铁冶炼中心。
将如此重要的一座城邑交给此人镇守,足以见得韩侯韩猷对于此人的信任。
韩侯心腹之所以落得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其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由秦国函谷关将军百里邑所率领的那四万士卒。
四万秦军通过函谷关以东崇山峻岭之间的小道绕过前线韩国大军,以极小的伤亡就拿下了韩军后方的重要城邑渑池。
当这则消息传入距离渑池不远的宜阳城的时候,这位宜阳将军一开始还以为这不过是秦军斥候的扰乱军心之举。
直到派出的精锐斥候传回的渑池城上已经悬挂上了秦国的旗帜,他才终于相信了那则听来难以置信的消息的真实性。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秦军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渑池那么简单,而是要将函谷关前线的韩国大军给一举歼灭。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这位宜阳将军当机立断,征召宜阳城内的韩国大军准备去救援渑池城。
可惜这位宜阳将军没有料到的是,从他派出斥候前往渑池探查军情到征召大军驰援渑池这一系列的行为都被秦将百里邑所派出的斥候看在了眼中。
就在这位宜阳将军率领大军从宜阳城向着渑池进发的时候,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早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当经过了长时间行军的宜阳守军即将抵达渑池城下的时候,一轮从天而降的弩矢打击将他们的行军队形给完全打乱了。
还没等这些韩军士卒反应过来,他们四周突然出现了一排排身穿黑色甲胄的秦军士卒。
韩军士卒先是遭遇到了突袭,士气本就为之一弱;后来又遭遇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力攻势,顿时陷入了一场苦战之中。
虽然处于秦军士卒多面夹攻之中的韩军士卒血战多时,但是最终还没有顶住了秦军那堪称恐怖的攻势。
从宜阳出发的四万韩军士卒在经历这一场苦战之后,跟着自己将军活着回到宜阳城的不过两万人。
先是收到渑池落在秦军手中的消息,之后又传回宜阳守军遭遇伏击伤亡惨重的消息,身处国都阳翟之中的韩侯韩猷发出了继位以来最为严厉的一道诏令。
一声令下,曾经被委以重任的宜阳将军即刻交接了所有军务,只领着数名亲卫赶回了阳翟城中。
如今更是在朝堂之上诸位韩国重臣的齐齐注视之下,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匍匐在了过道之上。
看着面前这位曾经被自己信重却辜负了这份信任的败军之将,端坐于几案之后的韩侯韩猷双眼之中突然多了一丝冰冷。
“拖下去,交廷尉论罪。”
“诺。”
在韩侯韩猷这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命令之下,值守在大殿之外的两名韩宫禁卫飞快冲入了大殿之中。
一人架起右臂,另一人架起左臂,那名宜阳将军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拖出了这座议政大殿。
“君上,饶命啊。”
“君上,饶命啊。”
“君上,饶命啊。”
……
伴随着这名宜阳将军的嚎呼之声越来越小,站立于下方的一名名韩国朝臣脸上的神情可是越发难看了。
等到这名宜阳将军的声音完全消失在耳畔,将下方的每一位朝臣的表情尽收眼底的韩侯韩猷却是出声了,“如今战局于我韩国不利,诸位可有什么退秦良策?”
听到退秦良策这四个字,在场韩国群臣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现在的秦国可不是二十六年之前那个秦国了,如今的韩国也不是当初那个横压当世的晋国了。
经过了二十六年的蛰伏发展,秦国无论是在国力还是在军力之上都已经是今非昔比。
就说过去短短数月时间里,露出了自己锋利獠牙的秦国就接连在河西、函谷战场获得了大胜,甚至有消息说十万秦军已经陈兵霸主魏国的都城安邑城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面对西面那个日益逼近的庞然大物,面对那支堪比虎狼的铁血秦军,在场又有哪一位韩国重臣能够献出什么退秦之策?
伴随着韩侯韩猷提出的这一道难题,大殿之中的韩国群臣纷纷将自己的头压低,生怕韩侯会点自己的名。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的气氛比之刚才更加压抑了。
感受到几案之后的韩侯韩猷越来越不善的目光,看了看身后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的韩国群臣,身为韩国相国的严遂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君上,臣严遂有两策。虽然不能说一定能够让秦军退兵,但是可解我韩国如今的困境。”
听到终于有人站出来了,在场的韩国朝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众人之前的相国严遂,至于上方的韩侯韩猷此刻的脸上却是出现了几分急切神情。
身体前倾、双眼紧紧注视着面前的相国严遂,韩侯韩猷明显有些迫不及待,“相国请说。”
“这第一策便是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