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拿着胡饼,就着牛肉正准备大吃大嚼的暴力分子们一下子停了下来,本来吵吵嚷嚷的大殿里霎时安静了,圆静一把提起光定,怒喝道:
“你说什么?”
光定结结巴巴又把话说了一遍,圆静白胡子抖抖地,道:
“这不可能!不是叫你去留后院的吗?你是如何知道的?”
光定道:
“主持,先放弟子下来。”
圆静这才想起光定被自己提起来正手足乱蹬呢,当下一撒手,光定一屁股墩在地上,喘了两口气,道:
“主持,弟子去;留后院传过令后,想着马上要随主持出城,再见不到刘大姐了,就和留后院那边说了声,包了些牛肉,带了这些日子积攒下的钱去寻刘大姐,给她安置下,不料就撞见了近卫军进城。人数足有两千,骑步兵都有,到了街口就分作两路,一个带着往留后院那边去,一个就往咱们这方向来了,弟子一见不对,就抄小路回来禀报了。咱们寺前的道路也是被封了。”
边上一个络腮胡子把咬在嘴里的胡饼取了下来,道:
“小光定(怎么这么别扭呢?),你可探听清楚了,莫不是近卫军只是入城公干,打寺前经过?”
这个解释明显太牵强了。圆静当时否定道:
“这更不可能,即使这样咱们的行动也是大受妨碍,难道老衲礼佛四十多年,老天还是不保佑我吗?”
喊声如同狂狮怒吼,震得人们耳根嗡嗡直响。好容易等耳鸣过去,街上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虽然深处寺内,但是街上的喧哗声和哒哒的马蹄声还是远远地传来了。人群中不由得一阵骚动,圆静道:
“大家不要慌张!”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圆静,平静下来的圆静脸部抽搐着,接着说道:
“为今之计,只要三十六计走为上。”
毕竟李师道花了近千万缗攒这些家底不容易,圆静虽然很想豁出去杀他个鱼死网破,但是拿人钱财,替人谋划,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这些江洋大盗各人武艺那是没得说,但是圆静相信真与近卫军面对面磕上了,自己一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单打独斗和团体配合作战的差距圆静还是很清楚的。不但圆静清楚,几十个大盗也很清楚,所以圆静的决定一公布,大家都是纷纷赞成,如释重负。圆静当下分派道:
“你们俩去寺外查探官军虚实。”
“你,你,你们二人立即在寺中放火。”
“你,你,还有你,你们轻功好,速去留后院通知訾嘉珍,让他带人往外杀。”
“你,你,带着二十人在前头开路,乘着官军初到,杀出去。李忠、吴赐友,你们五个跟在他们后面。”
“张麻衣,你武功最好,带着十五个弟兄随老夫断后!大家杀出去后,到南门边的孟记骡马店骑马杀出南门。”
断后就意味着死亡的几率比其他人大许多,圆静把自己放在断后的队伍里,真是敢担当,不过有人却不这么想,大家都是青壮年,有酒有肉有女人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干嘛要跟个八十多的老头子送死?不过虽然不满,却没有人敢表现出来。那个屠夫出身的伙僧从一角冒出来道:
“主持,毒还放不放?”
圆静狰狞一笑,道:
“放,怎生不放?不但锅里放,连井里也不要漏掉咱们佛光寺这两眼井,可连着洛阳城的地下河呢。老夫本打算留些善缘与洛城,烧杀一阵便成,如今杀不了人,也不要怪老夫要毒死他成千成万的了!”
好个贼秃,果然歹毒。吴赐友心下暗暗叹道。随即捅一捅李孝忠。李孝忠知道他的心意,道:
“大师,我等来到寺内,每日好酒好肉承蒙大师招待。实在过意不去,又承蒙大师引见到李大帅手下,自忖寸功未立,将来不好意思见大帅,我等兄弟五人愿意跟随大师断后,也好叫大师和大帅知道咱们兄弟的手段。”
这话一出来,把大家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好个不知死活的胡人,圆静暗暗赞叹了一声,他如何不知道有许多人心思和他不一样?见有人能挺身而出,当下拍掌道:
“好,别的老夫不敢说,李大帅帐下虞侯起码有你们兄弟的位子了!”
这个便叫封官许愿。李孝忠吴赐友苏禄海纳乌四人立刻站到了张麻衣的队伍里。圆静一愣神,道:
“吴量兄弟呢?”
吴赐友道:
“刚刚喝了口凉水,肚子痛,去后院茅房了,稍候就来。”
四个都在这儿,哪里还用怀疑另外一个。当下圆静继续调派人手。写来很长,做来却很短,没多久,寺内已经是人人牛肉在嘴胡饼在腰刀兵在手了,李孝忠他们因为是断后,自高奋勇去放火下毒药。望风的两个已经不要命的跑回来了一个,道官军已经过了街口,另一个撒丫子跑了。来不及骂他不仗义,圆静就一声令下,命人开路的往外冲了。
人刚刚涌出大殿,就听到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踏踏而来,脚步声到门前停下,而马蹄声却呼啸而过,显然是去包抄了。一个声音高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