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德王又来找了墨白一趟。
不知是不是因为墨白请出了胡庆言,又为先帝诵经,导致德王认为他内心里还是心向国朝,心向皇室的。
墨白觉得,德王这次过来找他,相比之前面色明显和缓了许多,竟还和墨白拉了几句家常,竟还关心了一下,明王府里有没有准备好明日给先帝送葬的事宜。
不过墨白心里清楚,他特地过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点小事。
故而也不管德王态度是不是比之前好了,率先就将口子封住道:“王叔,我能帮的基本上都已经尽量去帮了,其他事,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国朝重臣自己去处理。”
德王一听,便苦笑道:“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来找你办事的。”
“哦?王叔竟还有空专程来问我明王府的事不成?宫里不忙了?”墨白有些诧异。
“这个……”德王当然是有事来找墨白的,只是有些不好开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直说道:“明王,你也知道,如今宫里有太多事要处理,这位先帝祈福的事,你看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嗯?”墨白闻言,眉头一皱,只觉得莫名其妙,沉声道:“我为先帝做场法士,也影响到了朝政不成?”
“不是,明王不要误会,是这样……”德王见他变脸,连忙苦笑着解释。
墨白这才明白,他一诵经就是九遍,时间不短。
陛下那里见状,也不好不跟着他一起为先帝祈求福报,如此,若是他今夜再来几遍,宫里根本就没时间处理国事。
说实话,墨白之前还真未曾注意过这点,诵经时,他全身心的投入,心思空灵,确实没有故意为难老九的意思,便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吧,法事已经结束了。”
“这也不是陛下的意思,明王千万别误会了。”德王怕墨白将他打招呼的事传出去,又解释了一句,毕竟若传出去,说陛下不想为先帝祈福,影响太不好,有些黑锅,他得为陛下背。
“我知道了。”墨白无所谓道,但心里却是明镜,恐怕不单单是影响他处理国事,更多的是看不惯自己在宫里太过高调。
这点小事,墨白真没心思和他去计较那么多。
“还有件事,听说殿下拿出了一颗长青丹赐给胡庆言?”德王离去前问道。
“不是我,我手中早已没了长青丹,只有母后手中还有最后一粒。”墨白有些防着德王,怕他又开口讨要。
却不想德王似乎意不在此,而是转而问道:“如此说来,连殿下也压制不住胡阁首吗?”
墨白眉头一皱,盯着德王,认真道:“王叔,之前我和胡庆言说过,明王府无心,也不会掺和朝事。现在,我想我需要说再清楚一些。明王府从始至终,都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抗蛮。只要没人在抗蛮一战上拖后腿,明王府就不会主动与任何人为难。”
德王一怔,和墨白对视,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今臣权如此强势,若是将来臣权真的压制皇权,殿下也能坐视?”
在德王注视下,墨白缓缓点头,毫不动摇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抗蛮,我就支持,反之,谁拖后腿,谁就是我的敌人。与其问我会不会帮助皇权,倒不如劝陛下多将心思放到抗蛮上来,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一战绝不会有你们认为的那么乐观,毫不讳言,我明王府已经做好了,包括本王在内,全员战死的准备。”
“我会劝陛下的。”德王听墨白保证,却没有任何欣喜。
他心里很清楚,这话说的轻松,但陛下又怎么可能无视其他威胁,一心去抗蛮?
墨白心里其实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能臣服老九,只能独立一边,哪怕成为新君的眼中钉,也要逼着他抗蛮。
德王走了,墨白转身再次回到灵堂。
却是刚到门口,就不由一愣:“阿九?”
阿九站在灵堂门口,听闻声音,连忙转头看来,见到墨白,连忙过来行礼:“殿下。”
“你怎么进宫了?”墨白很是意外,问道。
阿九苦笑一声:“正想找殿下汇报,兵士们不准我乱走,就只能在这儿等您。”
墨白抬眸看了看站在阿九身后的两名兵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两名兵士点了点头道:“我和他说几句!”
两名兵士闻言,对视一眼,还是拱拱手,退到了一边。
阿九跟着墨白朝着门外左边回廊走去,来到约莫距离兵士数十米远,墨白也不想为难那些兵士。便在栏杆处站定,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阿九摇头,低声道:“王妃进宫了,现在就在灵堂里。”
墨白脸色顿时微变,眼中闪动几下,靠近阿九一步,也不禁低声问道:“是她自己要来的?”
阿九很少见墨白如此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古怪,嘴角有抽搐的冲动,但随即强行忍住,不敢在墨白面前放肆,只得低头道:“太后娘娘派人去了咱们府里,直接找到王妃,传了懿旨,让娘娘进宫守灵。”
墨白闻言,面色迅速沉了下去,语气也低沉下来:“怎么不拦下来?”
“不敢拦!”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他们又怎敢拦,阿九只能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