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波涛起伏,巡逻船舱顶部,却有一人稳稳而立。
此人身材不高,一身麻衣,须发皆白,看得出年岁已高,但这般苍老瘦弱的身形,却在风浪中岿然不动。
身形虽老迈,一双眸子却不显昏黄,反而神光湛湛。
手中未持兵刃,却屹立之处便威严森森。
便是在这无不名手的道门高人中间,亦一眼能看出其高高在上的地位,简直犹如鹤立鸡群般俯视世间一切。
无需其他证明,只因他名陈飞仙!
三十年前,曾只身走入四名门,并活着出来的陈飞仙!
探照灯牵引,陈飞仙负手而立,眸光抬起,没有去理会对面船上那因他出现而带来的些许骚乱,这并不奇怪,他早已习惯了晚辈们的敬畏目光。
面色淡然无波,眸光淡淡锁定在了最前方那身形淡薄的白衣青年身上。
青年手中持剑,陈飞仙却对这柄剑视若不见,他只打量这个持剑的人。
待真切看清那道身影,那张面孔,他深沉而内敛的眸中,还是不由浮现波动。
“莫非便是此人?”即便早已听说此人才不过二十几许,可亲眼所见之下,还是嘴角呢喃出了声,说了一句废话。
“前辈法眼无钜,那白衣之人,正是那倒行逆施,屠我师门的魔道匪首白长青!”他身侧甲板上一人闻言,红着眼睛手一指墨白咬牙切齿道。
“当日竹叶门内,你当真是亲眼所见,就是他以寡敌众?”陈飞仙倒并无什么激动,只是眸光定在墨白身上,精芒闪烁片刻之后,却是沉声问道。
看得出,他心中有些不信。
“前辈,此僚最是阴险,莫看他外表年轻,状若无害。实则却是入魔已深,凶暗藏,其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一身魔道手段,不可以常理而度之!当日此僚大发凶狂屠我师门,做下如此滔天大恶之景,晚辈如何能忘,这魔头便是化成灰,晚辈也绝不可能认错。若非是心存报仇之念,晚辈当日绝不会屈辱而逃,纵是明知不敌,也定要与此贼不共戴天,护我正道威严。”原来此人正是当日竹叶山上逃走的人之一,此刻满脸悲愤,泣血数落墨白罪状,最后,说到动情处,竟是单膝跪地,泪流满面冲着陈飞仙行礼,悲切至极道:“我竹叶门数十英魂仍未走远,晚辈不器,无能为诸道友报仇雪恨,飞仙前辈德高望重,还请您为我等做主,今日诛除此恶,偿我竹叶满门之恨,亦还我正道一片青天!”
悲声戚戚,情感动天。
陈飞仙盯着墨白的眸光终于慢慢收回,眼中恢复淡漠,面色再复古井无波,声音随意:“也好,本座既已亲至,便让他过来授首吧!”
“谢前辈!”那人喜极而泣,起身道:“此僚罪恶滔天,今日有前辈亲临,此僚定无法再逞凶,那边尚有我竹叶尚有同门所在,前辈且待我呼应一声,为前辈助威,也让此僚好好尝尝心惊胆颤的滋味……”
陈飞仙倒是无所谓有没有内外夹击,此处苍茫大海,墨白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过也没有阻止,他倒是很有兴趣看一看此人究竟有何神秘之处,便让这些竹叶门人先手,看看这墨白手段也好。
故而点点头:“去吧,告诉他本座已至,最好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座出手无情……”
“是,前辈稍待!”说罢,此人便身形一跃,直奔船头处!
浑身挺立,气势一展,双眸若电般直射墨白,手中长剑更是遥指,再不复当日竹叶山上抱头鼠窜之资,着实威风凛凛,深吸一口气,就要以真力御气开口,声传十万里,给墨白来个下马威,以雪当日之耻辱。
“魔头……”然而,嘴才张开,话还未出口,双眸便陡然爆瞪,呆呆的看着前方一炳剑光袭来。
下一刻,他还没来得及去分析什么情况,身体不能的便要倒退。
“噗嗤!”
一道声响入耳,脖子微凉,此人眼里的光芒还未完全熄灭……
“刚好,白某正想杀人!”墨白的这句话,他是注定没有机会听完了,已经被墨白提在手中的脑袋面孔上,眼珠努力的想要转动,想要抬起,去看一看飞仙前辈……
哄闹是瞬间的!
安静也是瞬间的!
“滴答,滴答!”
血滴在船板上,通过风声,传至每一个人耳里。
一种诡异的宁静,在此刻爆发,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需要思考一个话题!
该做些什么?
或者该先说些什么?
墨白至,立于敌船,却丈许方圆,无人近身。
他仍然一袭素白,他身形还是那般瘦弱,他手中的剑已然斜指,他独对四方所有人,怡然无惧,唯一变的,只是他手中多了一颗首级,他身上多了一些血迹。
“大胆!”终于,伴随着海风,一道怒意盎然,威严盖世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刹那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眸光一扫那船顶,正须发皆张,满眼阴沉与凶的陈飞仙。
随之立刻各个兵刃出手,再没有先前的风度翩翩,各个疾言厉色。
墨白也抬头看向陈飞仙,与其对视,毫无疑问,陈飞仙很强,无需出手的,单从气势上,就足够让人呼吸压抑。
然而,墨白与他对视的眼神,却是在他威势展现的一瞬间,便陡然变的凌厉到了极点,满头长发也是轰然倒飞,一股难以想象的凶威在顷刻间爆发,直冲陈飞仙而去,口中声若利箭,吐出三个字:“你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