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的铃声传进房间里，像是昨日白天过街时见到的马车铃铛奏响轻音晨曲。</p>
天亮了。</p>
窗外的光线似乎没有昨天清晨那样明亮。我走到窗边朝着外面望去，只见灰蒙蒙的阴天隐没太阳的身影，使得这座城市少了一份朝气，多了一些冷寂。</p>
当马车悠悠远去，铃声渐逝，冷清的气息蓦然笼罩在空荡荡的街道上。</p>
石板路上似乎还有些潮湿。</p>
“玛希女士约定的车好像还没来……哦，现在都8点20分了。差不多得走了。”我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又接着看了一眼窗外，期待着能听到些声响，好打破这种令人倍感忧郁的沉寂。</p>
“嗯……马上就好，待会下去。啊，昨晚或是早上好像还下过雨，不知停了没？”</p>
蕾雅的回话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一些脚步声和收拾行囊的声音。</p>
不过，这些声音变得轻缓许多，相较前天从学院宿舍出发前的慌乱，她这次好像少了些许活力，就像是被今日天气的阴郁“传染”了一般。</p>
刚刚我们都已经在一楼餐厅用过早餐。现在，我已经收拾好行李。</p>
其实，也就是背上久未整理过的挎包而已。</p>
啊哈，连挎包里的咖啡罐都还带着。</p>
蕾雅觉得可能会用上，比如在遗迹现场歇息时煮个咖啡什么的。不过，部分套装工具由她分担带着，而且她还带上了茶叶，甚至还有装着柠檬的玻璃罐。</p>
还有一件粉蓝色开衫长袖薄毛衣短外套，是蕾雅硬塞到我包里的，就因为她觉得今天可能会点冷，建议我带上外套。</p>
而当我说没考虑到这些东西时，她就干脆借给我一件。</p>
总之，算是准备完毕了。感觉挎包越来越重，哎呀……</p>
离开窗台后，当我走过木桌时，刚好瞥见摆在上面的台历。</p>
“今天是……9月13日。哦，星期四了。”我停下脚步，弯着腰看着台历上的日期，顺口说了一句。</p>
桌上还有笔？不知怎么想的，我呆了一会，就拿起笔，在台历上的“13日”位置画出一个圈。</p>
这还是支红笔。看着那包围着日期的深红色圆圈，竟一时有些恍惚。</p>
昨夜蕾雅好像说过，今日就是满月之夜。</p>
呃……</p>
“伊珂，我收拾好了哦，走吧？”蕾雅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p>
“啊，好的。”我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向正提着黑色背包的蕾雅。</p>
“整天的天气有点阴沉。希望晚一点能出太阳。”蕾雅背上包，转眼看了一下窗外，说：“好像还有点冷。”</p>
“嗯，不过，现在也才入秋没多久呀……”我跟着回应，与她一同走出房间，来到外面二楼走廊。</p>
“也许北方的山里总会冷一些。”她转身关好房门后，与我并肩走向走廊尽头楼梯口。</p>
“山里？”我愣了一下，才提醒她：“这次我们要的地方，还是位于红原的能晶工学遗迹才对吧？”</p>
“啊……是的。”蕾雅说完后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讲：“毕竟……这里的历史档案都已经证明了嘛。也许，遗迹就真的只是位于红原，那个历史代号‘TOSatn’的实验基地，后来因故变成废墟的地方。”</p>
“说不定，在那里也能‘望见白雪覆盖的山峰’。也许，那座山峰就是圣灵山，那也是整个卡诺州的最高峰。”说到这里，蕾雅转而看向我，再问一声：“对吧？”</p>
她说的是史学家班农在《千年之交的帝国抉择》中对于卡诺能晶科研基地的某段描述。</p>
看来，她还没完全放弃所谓“真正能晶所在地”的想法，只是在昨日东宫二楼档案馆各种历史资料的冲击下，只能说服自己红原那处遗迹确实是真的。</p>
毕竟……不应该有两处遗迹吧？</p>
况且从11世纪至今的许多文献也是基于红原遗迹现场考究而成。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争议……但是，蕾雅抄录的那些“证据”，不像是严谨的研究论著，倒像是一些阴谋论或捕风捉影的故事。</p>
啊，对了！蕾雅的笔记中，“证据”还包括林奇写过的“红叶遗迹历史记载与实际所在地”报道！</p>
可惜，昨日在东宫与林奇偶然遇见，却没与他探讨这个问题！</p>
忘记了呀……</p>
不过，按昨日玛希找给我们的历史档案，白纸黑字的记录以及她的推断，都契合得如此完美，似乎都没有什么好怀疑的。</p>
是的，白纸黑字……</p>
这让我一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思，但脑袋里却浮现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p>
又是那种想要回忆什么，却全是空白的画面……关键的笔画和颜色，都去了哪里？</p>
哎……</p>
还有，那些笔记中，记得有“群山之间”的字眼。那是对于当时帝国能晶科研基地选址的描述，出自曾跟随圣环骑士团武装考察卡诺北部卡恩山区的班农之手。那样一位传统圣神教徒，应该很严谨的帝国学者，也会有论述上的纰漏吗？</p>
嗯……</p>
“喂喂，伊珂？怎么不说话啊……？”蕾雅的声音再次传来。</p>
“啊……抱歉。”我收回飘散的思维，对着看起来一脸担忧的她说：“没事，没事。嗯……刚刚说什么来的？哦，对。我想，如果是在红原那种空旷平地的话，应该真可以望见远处的圣灵山！就像你说的那样。也许，在阳光晴朗的日子，说不定还能见到山顶白雪呢？”</p>
“哈，说得你好像真的去过红原，并真在那里望见过圣灵山一样。”蕾雅笑出了声，回应我：“真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也许没法见证你的猜测。”</p>
“是呀，所以只能想象啦。”我也笑着说：“对咯，到红原遗迹后，晚一点梅林教授还会组织现场科研讨论会吧？今天来的人不少呢。以能晶遗迹为背景的露天教室，沐浴着几百年来无数学者和研究者留下的历史气息，仅是想想就感慨万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