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有大爷来买人，不论是劈柴的还是洗衣的，俱是抬头观望，见老鸨身旁真的站立了一位爷爷，登时来了精神儿，纷纷靠拢过来。</p>

一个个卖弄精神的挺直了身子，乱糟糟的围拢住李二：“爷爷买了我去吧，我会洗衣做饭的。”</p>

“爷爷买我才是，我甚么都会做的。”</p>

“我若去了爷爷家，多干活少吃饭……”</p>

老鸨擎起竹板子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抽，将这些衣衫淡薄的女子打的鬼哭狼嚎，扯了嗓子吆喝：“都站的好了，爷爷看上哪个买哪个哩，看不上的怨你们命苦。”</p>

卖到北地的蛮族为奴便是个屈辱的死路，做个大户人家的使唤丫鬟不仅能奔个活路，还可得衣食，自然是人人争先个个恐后。</p>

这些女子站成一排，虽是极力的克制依然是寒颤不止。李二看她们冻的脸色乌青，鼻涕糊的满脸，不由心生恻隐。</p>

看一女子约莫三十岁出头，却穿双夏季里的单层挎子鞋，手上的冻疮溃烂，脓水混杂了鲜血滴答而落。从额头直至耳边一道紫红的伤疤，虽以头发遮掩，犹是隐约可见。这女子看李二注视于她，忍不住的哀求：“爷爷买了奴去的吧……”</p>

李二看她如此的凄惨模样，险些落下泪来，咬牙切齿的问那老鸨子：“这个女子多少钱？”</p>

老鸨子急忙蹿了过来：“爷爷真是好眼光，这货十年前也是小有名气的红牌姑娘，如今爷爷买回去也能做个丫鬟使唤……”</p>

李二一把攥住老鸨的衣领，吼道：“我问的是多少钱？”</p>

老鸨看李二脸色赤红，额角青筋直跳，心生恐惧，结结巴巴的说道：“一百……八十……爷爷要是买，七十贯成交。”</p>

那女子唯恐老鸨要价太高，眼前的这位“大爷”不愿出这么高的价钱。眼巴巴的以哀求的目光看李二。</p>

原以为大宋富庶，百姓衣食无忧，个个的都是吃饱了饭穿暖了衣的吟唱诗词，如今才知还有大群如此凄惨的人们，而且就是在华贵奢糜的霸王楼后。</p>

李二已无心和老鸨砍价，一把将她拉了出来：“这个我要了！”</p>

那女子忍不住的一声欢呼，欢喜的流泪，出来拜谢李二：“谢过爷爷哩，谢过爷爷……”</p>

旁的女子大为失望刚要散去，却见李二还在巡视众人，顿时心里再一次的燃起了希望。</p>

这些女子看出李二是心善之人纷纷出言哀求，李二忍不住的再来出一个：“这个。”</p>

“八十贯。”</p>

“这个，”</p>

“爷爷要的话，算六十贯钱。”</p>

李二每拽出一人，便是一声重获新生般的欢呼，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被李二拉了出来。众女子纷纷的跪拜在地，言谢之声不绝。</p>

只剩下一名女子，这女子却是不言，只是哀求的注视了李二。老鸨急忙过来：“这个货爷爷也要了去吧，算便宜些……”</p>

李二很奇怪这名女子竟然不似旁人那般的发言恳求，也就没有把她拉过来，低低的问道：“你还愿在此地受苦？还是愿意随我离开？”</p>

那女子眼中全是热泪，拼命的摇头，又怕李二误会紧接着又是使劲的点头。看李二还是不能明白，猛的跪倒在地，依依呀呀的猛指李二的身后。已是不言自明，她是愿意和旁的女子一起随李二而去的。</p>

李二想不到她竟然是个哑子，看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胸中一热，仰天长叹：“怜我世人，忧患实多……”</p>

“这个只卖二十贯，只卖二十贯哩，白送一般的价钱哩！”</p>

这老鸨子竟然把哑巴少女也弄了进来，这可不光是造孽，简直是泯灭天良的。李二看哑巴少女膝行上前，拽了李二的袍子下摆哭泣着只是不肯放手。弯腰将她拉了起来：“小妹妹受苦了的，跟我走吧。”</p>

那老鸨活似跌跤捡到个金元宝一般的欢喜，颠儿颠儿的过来：“爷爷真是佛爷再世，救了这么许多的可怜人儿。这些个姑娘有好几个是以前的红人的，爷爷捡了不小的便宜……”</p>

“闭嘴，”李二大吼一声：“你快去取那卖身的契约，我这便回去取银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