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宁有一“不令人满意”的天子，也不能让地方分裂割据，如此必生大乱！”</p>
“盖因我华夏从来都是一体，不仅仅是一国，也是一文明，旦有势者，必不愿偏安一隅，而必战之！”</p>
“故本国文明，从来是分则乱，合则安！”</p>
“所以，老百姓也有一言说，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此并非无奈之言，乃经验之言！”</p>
“你们所有想实现的东西在此之地域辽阔之国皆不合适，只适于小国寡民也，或等将来人人知书明理时可以，但那时，即便没有君王，或许你们也还是不会如意的，犹如现在，你们就无法动员许多已知文字之大众。”</p>
顾炎武说道。</p>
“我等并不是对陛下不满意，而只是对君王专权不满意！复封建，撤郡县，使君如周天子，真不可？”</p>
黄宗羲说着就问了一句。</p>
“郡县制，其专必来于上！封建制，其专必来于下！两者皆有专权之处。”</p>
“孰优孰劣？历史已经证明，前者好歹能太平上百年乃至数百年，后者呢，若不能一统，就会一直乱下去！公何至于愚昧至此！竟要陛下行这荒谬之法。”</p>
顾炎武再次回道。</p>
朱由校见此则看向了因流放戍边务农多年，且又因朝廷后来准予年迈之鳏寡孤独者回乡，而回家乡继续务农，如今代表农民来御前听讲的陈继儒，且问道：“陈继儒，你觉得他们所言如何？”</p>
“回陛下，务农之民自然是不懂这些的，这皇上专权不专权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能不能活下去，小民只希望朝廷既然不再加征农税，那今后可千万不要再复征农税，哪怕朝廷只三十税一，下面也能变成十税一，甚至五税一，乃至收到明年后年去，这才老百姓不愿意看见的。”</p>
陈继儒回道。</p>
“凭什么务农者不纳税，而从商者要交？明明是商者养朝廷，却为何受朝廷盘剥最重的是商者？！”</p>
万维枢这时候说了起来。</p>
“因为粮价从来不高，务农没有什么收益，甚至是倒亏！”</p>
陈继儒回了一句，又道：“如果再征农税，谁还愿意行耕作之事？我大明人口太多，从又不缺务工者，没必要赶他们进城里抢工人的饭碗，还不如先让他们继续自给自足。”</p>
朱由校点首道：“农税自然是不会再征的，将来甚至还得补贴愿意务农者，我大明人太多，要发展工业都不需要把农民往城镇赶，劳动力就已经因为有大量的无地城市游民够用，其余有地的农户只能让其继续种地生活。”</p>
朱由校说着就看向戴爱国：“你们工人呢，觉得有必要限制君权，或者让地方自治？”</p>
“回陛下的话，我们只要厂子是我们工人说了算就行！但眼下发现就算是厂子由我们工人说了算也有问题，大家各有各的心思，谁也说服不了谁，想来天下也是一样，如果皇帝不能说了算，那就是谁说了也不算，只怕真的要乱起来。”</p>
戴爱国回道。</p>
朱由校不禁会心一笑：“那是也因为你们大同机械厂现在越来越大的缘故！”</p>
说着，朱由校就道：“既然分歧甚大，那就维持现状，不要擅改的好，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使百姓人人皆富人人皆有学识才是正经！”</p>
“陛下！不要啊！不给百姓以自由，只令其富足有学识，则此与养豕有何区别，陛下不是以万民为本吗，怎能不使其无自由啊！”</p>
万维枢见自己这边没进言成功，不禁大失所望，而急忙说了起来。</p>
“别给脸不要脸！”</p>
朱由校则冷下脸来。</p>
然后，朱由校命道：“拖下去，大会结束。”</p>
“陛下！请还民以自由，使民可以选其自己的父母官，使民可以经营任何行业，使民可以自由交易啊！”</p>
万维枢即便被往外拖拽时，也还是疯狂喊了起来。</p>
朱由校则装作没听见，他自然不会因为万维枢喊的声音大，就真的采纳他的建言。</p>
朱由校现在很欣慰的是，他的大兴教育终归是没错的，这平民中的读书人一多，想如以前一样自由盘剥百姓的别有用心之辈就没那么容易忽悠得了天下人。</p>
“陛下谕旨：既然分歧甚大，那就维持现状，不要擅改的好，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使百姓人人皆富人人皆有学识才是正经！”</p>
但朱由校的话传出来后，自由派的士子大失所望。</p>
“怎么会这样！”</p>
“梨洲先生没有辩赢？！”</p>
“分歧甚大！那些不赞成限制君权的人到底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p>
期待黄宗羲能在御前舌战群儒，而使陛下松口，开始行变法之事的自由派士子们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p>
“到底是亭林先生赢了，果然他们那些崇尚自由的说服不了陛下！”</p>
“陛下才不会那么笨呢，再说，我们所认同的本就是正确的。”</p>
而支持顾炎武观点的士子们则非常欣喜。</p>
这些士子多是贫寒士子或小地主、小商户家的士子。</p>
因为朝廷强力干预财富增长大幅度往少数最富有的阶层涌入的缘故，使得他们的财富都在快速增加，所以，他们很愿意保持现状。</p>
“吾皇圣明！”</p>
“吾皇圣明！”</p>
“吾皇圣明！”</p>
这些士子们因而也就高兴的欢呼起来。</p>
“我们的人多，为什么要管你们这些同意不同意，陛下为何不少数服从多数！”</p>
支持黄宗羲观点的士子高丹桂朝自己身边的支持顾炎武观点的士子徐汧说了一句。</p>
徐汧则回道：“你懂什么，是不是真理不是看人多还是人少，再说，你们哪里人多，若把天下人，贩夫走卒、渔民樵夫都算上的话，明显是我们多。”</p>
“读书人里，我们多！”</p>
高丹桂回道。</p>
“我们也不少！何况，这天下又不只是读书人的天下，再说，多数人所坚持的未必就是正确，没准也是暴政，是多数人的暴政！”</p>
徐汧回道。</p>
“你胡搅蛮缠，老子弄死你！天下不能变法，就因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太多！”</p>
高丹桂见说服不了徐汧，又因为黄宗羲他们没赢，心情失落之余也就失去了理智，当即就一拳朝徐汧打了过去，当场打得徐汧眼冒金星，且趁着徐汧摔在地上时，又直接骑上去，掐住了徐汧的脖子，呲牙道：“去死吧！”</p>
徐汧使劲挣扎着。</p>
“你敢打人！你去死！”</p>
徐汧好友何晏见此，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高丹桂砸了过去，且喊道：“黄梨洲的人下黑手，要杀我们！”</p>
支持黄宗羲这边的士子王无咎则跑过来帮高丹桂的忙：“顾亭林的人要杀我们，与他们拼了！”</p>
支持黄宗羲的人因为文斗没达到目的，也就想在武斗上找出场子来。</p>
而支持顾炎武的士子自然也不愿意被动挨打。</p>
一时，双方就这么混战在了一起，且混战的人越来越多。</p>
整个孝陵内外全是在互殴的士子。</p>
拳头翻飞如浪花，此起彼伏的。</p>
而且这斗殴犹如打翻了的墨水在水里散开一样，迅速蔓延，直接蔓延到了孝陵外的南京城。</p>
南京城里的双方士子，在听说前面的士子打了起来，且还杀了自己这边的人后，也就都跟着互殴起来。</p>
在孝陵卫的士子还好，因为被禁止带文士剑，而只能徒手搏斗。</p>
但在孝陵卫外面，南京城内的士子则是有带文士剑的，也就有激进者真的杀起人来，乱砍乱杀的，血水横流。</p>
总之，本来都只是奉皇帝诏旨来参加金陵大会的，结果数十万士子就这么互殴互杀起来。</p>
朱由校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一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且吩咐道：“传旨，南京所驻近卫军与禁卫营第一、二、三千总部，皆归总督唐爱明节制，立即阻止士子斗殴之事！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动手者先枪毙再说！有自己的主张，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没有王法，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由不得他们胡来！”</p>
“是！”</p>
唐爱明回应了一句，就先了楼台。</p>
禁卫营参将骆志杰也跟着下了楼台，且吩咐道：“奉旨！受江南总督节制，阻止士子斗殴，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动手者，直接枪毙！第一、第二、第三千总部，随我出列！”</p>
“是！”</p>
在楼台附近的临时军营待命的三个禁卫营千总部官兵立即大声回了一声，然后开始出动，如三条出动的铁甲巨龙一般，开始朝正围殴的士子们冲来。</p>
有士子见官军来了，倒也立即老实起来。</p>
“你们这些主张天下大公的士子，简直是一群冥顽不化的混蛋，是你们害得我们不得自由，更是让我没法想以前一样过好日子！一点读书后当为人上人的尊严都没有，你们这群贱种去死！”</p>
但也有没有意识到官军赶来，还在忘我斗殴的士子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