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闯贼又要打洛阳了吗”</p>
张广达望着张诚继续问道:“闯贼可恶,还真就跟着野外的荒草一般,今年打散他,来年又能聚起一群来”</p>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p>
魏知策在一旁接言继续说道:“我记得白乐天的《白氏长庆集》里,就有这么一首诗。”</p>
他说着便悠悠诵读起来:</p>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p>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p>
张广达听不大懂他的诗,与自己所言闯贼之事有何关系,不由问道:“咱说魏秀才,这里在说闯贼难平之事,你咋个就念起诗来嘞,这个同闯贼又有何干系”</p>
魏知策闻言莞尔一笑,正待出言解释,却听张诚已待他说话:“广达啊,知策的意思是说,闯贼就好似这荒野间的杂草,你今年放火烧过,看上去似乎都成了一堆堆的灰烬。</p>
可待来年的春风这么一吹,还不是又长起新一茬的杂草来,这岂不与闯逆的情形十分相似。</p>
其自打陕西延安府起事作乱以来,被我官军击溃、击散十数次,却总是能在绝处逢生,避过大军追缴,隔不多时日,便即再次卷土重来,且一次更比一次顽强。</p>
如此看来,其确属贼寇中的另类,在本帅看来,远比献、曹二贼更为危险,尔等如有机会再与之对战,切切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p>
“是。末将等记下啦!”魏知策等众将齐声应道。</p>
张广达似乎很关心闯贼的样子,他继续追问道:“大帅,咱不打算救开封的吗”</p>
张诚闻言一笑,反问道:“如今,咱们在辽东战事未决,此地距开封又何止是千里之遥,就算我等能够在数月内,与鞑贼决出高下。</p>
可将士们离家亦有数月之久,总是要先回宣镇休整一番,至于开封城,其城墙坚厚程度,你等前次也曾亲眼所见,想来不会被闯贼轻易攻下,倒是无需太过担心。”</p>
众人都觉张诚所言在理,且开封城墙之坚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想必就算闯贼复来,也未必能够攻破。</p>
张诚又接着道:“开封可是不比洛阳,周王贤德,颇知轻重,且城中各官又都是干才,皆能实心任事,确为难得,尤其是陈永福总兵,更是一员老将。</p>
而其子游击陈德,则更为干练,其与我等亦是有缘,我看可以修书一封,让陈忠的沇河营伺机增援一下,还是可以考虑。”</p>
他转头望向魏知策,对他道:“知策,给陈忠的书子就由你来写,一定要他注意,伺机增援,不可强来。</p>
我们在豫省能调动的只有他的沇河营与邙山杨家兄弟的民团,还堪一用,而卫怀兵备季佑慈与怀庆知府何崇武的标营,皆是初建,人马尚未招募齐备,不可调用。</p>
所以,凡事皆要谨慎为之,我在豫省埋下他这一股力量,可是不易,切不可精锐尽出,以免坏了本帅大局。”</p>
“喏。知策记下啦。”</p>
“哦,对了。还有一事,王元景沇河钞关诸事,可是上了轨道,你在信中问问此事,催一催,要王元景将那边的事务,都尽速安排妥当,快些过来这边,本帅这里文书事务繁多,急需他来处理。”</p>
“喏。”</p>
这一边魏知策才应了退下,张国栋就开口说道:“大帅,乳峰山军议可有何新的决断”</p>
张诚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又叹息一声,才缓缓说道:“未有决断,督臣与诸将皆以为鞑贼暂时退却,虽不知为何,但除了多铎战亡,西线失利之外,恐其内部也出现了一些问题。”</p>
郭英贤是一个躺不住的人,此刻伤势稍缓,也在军帐之中共议大事,这时出口问道:“鞑贼内部,又会有何问题”</p>
“哈哈哈……”</p>
张诚大笑着说道:“老将军,鞑贼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怎会没有纷争呢。”</p>
他接着又继续道:“这世上最难之事,便是有人参与的事务。但凡有人存在,便有纷争,其根本无非是利益的争夺。</p>
虽然发端与起因各有不同,但究其根本,却皆是为了权力与利益,除此无他。”</p>
郭英贤却仍是不解,他疑惑道:“这鞑子又有啥可争的,他娘的回回来咱大明抢得可是盆满钵满,个个都富得流油啦。”</p>
见他说到此处,军帐内众人皆是一副恨恨的表情,张诚亦对大家说道:“哼。别看他今日蹦的欢,日后咱要给他拉清单。鞑子今日抢去的东西,早晚要他加倍给咱吐出来。”</p>
“对,得让他给咱吐回来。”张广达立即附和起来。</p>
张国栋却又问道:“大帅,那咱这些时日,可有何布置”</p>
“无他。严加防备,加强哨探,先摸清楚鞑子的动向。”</p>
张诚接着又补充道:“让咱的哨骑深入一些,尤其是小凌河东岸,最好能偷渡过去,若是截获鞑贼与沈阳往来的书函,那便是最好。</p>
不过,如此一来,撤退不易,却需格外小心才是。”</p>
…………</p>
本应是月圆之夜,可不知为何,夜空中竟是一片漆黑,尤其是在遍野灯火的衬托之下。</p>
乌云遮月,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且举目仰望,不止月光丝毫不见,就连原本满天的星光,也都不知所踪。</p>
清国皇帝黄台吉披着一件通体纯白的貂裘大氅,站立在龙纛大旗下的高台上,心中无比寂寥。</p>
接连三日,鼻衄之症已将他折磨得疲惫不堪,尤其是对于海蓝珠的关切与思念,对他更是痛苦的折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