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蕤原本就已经是没有充分得休息了,再激烈得搏杀之中,纵然有身边护卫,但是不管是这些护卫还是桥蕤本人,十之**都有带伤,就连桥蕤本人,左臂也是被不知道哪一个曹兵给砍了一下,几乎见骨。然而战场之上也没有时间能够休整,只能是草草包扎了一下,便算了事,稍加激烈得运动,伤口便往外渗血,桥蕤也顾不上了。
曹军中军带甲精锐,体力几乎都是完全的,每斩杀一个,桥蕤都要付出相当大的气力和精力,再加上伤口不停的渗血,气力也渐渐的从桥蕤身上流失,只是勉力支撑着而已。
桥蕤模糊的视野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朝着桥蕤冲来,正是年轻力壮的曹昂!
桥蕤猛的一拧身,想要避开曹昂刺过的长矛,然后将长矛夹臂肋之间,再反手一刀顺着长矛削过去,若是对方不弃长矛,便至少要付出几根手指头的代价……
这是桥蕤对付长矛兵的经验,靠这一招,桥蕤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长矛手了,然而桥蕤忘记了,他现在的左臂有伤。
桥蕤刚将曹昂的长矛夹住,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气力,左臂一阵剧痛,根本锁不住曹昂的长矛,竟然被对方直接挣脱,甚至还连带着自己的晃动踉跄,身形不稳。
曹昂见有机可乘,便又是一矛当胸扎去!
桥蕤已经无法再躲,便只能狂吼一声,不管曹昂扎来的长矛,当头一刀就往曹昂的脖颈之处砍去,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招式!
战场之上,避无可避,便只能用这种方式,但凡对方稍有胆怯,收矛而退又或是拨打招架,也就给了桥蕤喘息调整的一个机会!
然而曹昂年轻气盛,根本也不管桥蕤砍来的战刀,只是奋力向前突刺,“噗嗤”一声,就像是扎透了厚牛皮水囊一般,长矛从桥蕤前胸而进,后胸而出!鲜血喷涌之间,似乎还有骨头破碎的声音!
桥蕤临死的一刀,也砍了下来,但是毕竟是失去了准头,只是砍在了曹昂的肩头,血液和甲胄铁片一同高高飞起!
曹昂闷哼一声,然后双手用力一扭,长矛在桥蕤胸腹内一阵翻滚,也彻底葬送了桥蕤的生机。
桥蕤扑在曹昂面前,死前依旧怒睁着双目,盯着曹昂。
“好一条汉子!抱歉了!”曹昂活动了一下被砍伤的肩膀,将长矛调转过来,将桥蕤的首级砍下,然后擎在了手中,高声大喝,“敌将已是授首!”
桥蕤一死,顿时引发了更大的崩坏,更多的曹兵爬上了城头,混乱不断的蔓延开来。
如果袁术本身是一员猛将,或者说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的觉悟,此时的混乱还并非完全致命,因为曹军绝大多数的兵力依旧是在东门和北门,此时此刻,只需要袁术挺身而出,带领着兵卒将西面这一小部分曹军挡住,甚至是击退,那么这一次曹军的进攻也就等于是宣告瓦解,寿春城依旧安泰……
然而,袁术不是一个战场武将,眼前的一切血腥场面,已经完全击垮了他原本对于战场的浪漫梦想。
羽扇纶巾?
刀子都要砍到面前了,烧焦味、血腥味和尸首内脏破裂混在在一起的腐朽且恶臭的气息四溢,几乎让袁术都难以呼吸,还有几分能想到什么羽扇纶巾,逍遥帷幄?
他,天下第二,士族世家的巅峰,袁术,袁公路,说不得就会死在此地!
然而袁术也明白,如果他一旦率先而逃,那么城中守军必然是全线崩溃,这一次寿春的战役也就彻底失败了,援军什么的,根本也不用来了……
如此一来,袁术他也将被迫让出寿春这个可以直接突进豫州兖州的前沿阵地,同时城中收罗了许多的物质钱财,也等于是拱手让人,说不得自己就要去庐江、建业那种偏远地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归这里。
自己已经失去南阳,难道还要再失去寿春吗?
袁术猛的回头,扫视了一圈周边的众人,却发现身边的众人,包括杨弘在内,个个都是面无人色,青白一片,见袁术的目光投过来,要么萎缩着低着脑袋,要么眼中流露出来的全数都是恳求的意味,不是恳求作战,而是恳求逃避……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放弃和逃避,原来就是比坚持和奋斗容易得许多。
袁军兵卒凄厉的呼喊声和曹操手下兵卒的欢呼声,几乎在同一刻传到了望楼之上,袁术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般,往后退了半步,然后用手指了指身边的这一群人,如同老了十岁一般。
在袁术身边,他的一个子侄亲将终于崩溃了,软倒在地大哭出声:“曹贼疯了,曹贼疯了!他们都是疯子!我们挡不住了,寿春守不住了……主公,主公!撤吧,撤吧,趁着曹贼兵力都在城东城北,我们……我们从城南走水路,可以走得了!”
“逃?”袁术凄惨一笑,说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一片沉寂。
望楼之上,虽然现在还是初秋,但是袁术却觉得寒风呼啸,浑身冰冷。他绝望的扫过每一个身边的人,觉得这些原本熟悉的面孔,现在竟然是如此的陌生。袁术看着看着,忽然眼中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落……
“术,愧见袁氏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