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亦伸出手,接住他,笑颜相对:“久等了父亲,这些日子在赵国玩的可还安逸?”
陈父激动地好好地看了看她,嘴角抑不住上扬,但为维持严父的尊严,方鼓起养肥了些的腮帮子,气瞪眼笑骂着:“你个不肖女,这么久才来接为父!”
见他精神气都上佳,陈白起好脾气道:“这段时日我东跑西征的,你在秦国不如赵国安全,如今我忙完了,不就来接你了吗?”
陈父此时心里高兴,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怪她,他看了看周围,现在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他娇娇儿的人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担心了,只是他想起什么,有些迟疑问她:“……就这样走了?”
陈白起见他有其它想法,便询问他:“怎么了?莫不是,父亲还要与谁道别不成?”
陈孛见她一脸平波无澜的无情模样,暗示道:“那个……有个人,你离开前不打算与他见一面?”
陈白起眨巴了下眼,倒是听懂了,她想了一下,与她老父两眼相对,很是认真道:“他会生气的。”
陈孛却没有懂她真正的意思,他也是被后卿近段时日表现出来的和颜悦色与平易近人迷惑,全然不记得之前还曾批判此人疯批一个,他想再怎么样“不辞而别”好似有些亏心,却完全没有考虑过后卿或许根本没有打算放人。
“生气?不至于吧。”
“会的。”她肯定道。
陈孛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意识到她好似话中有话,咽下了口水,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她一脸无辜道:“还没有做……”
他一哽,接口道:“那你打算要做什么会让他生气的事?”
陈白起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我要成婚了。”
陈孛也被这个消息打懵了头,他反应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才倒吸口气:“新郎不是他?”
由于太过震惊,连她要嫁所人都一时忘了问。
陈白起沉默。
陈孛再傻也知道若这件事情被后卿知晓那铁定无法善了,他早知道后卿那厮任他予求予取,对他像亲爹一样孝顺,盖因他对娇娇儿有禽兽想法,他本以为娇娇儿也对后卿有那么几分心思,却不想她这头将老父托给人家,另一头就要跟别的男人成亲,这事干得漂、不,干得太过危险,他们两父女如今还待在他的地盘呢。
“那还不赶紧跑!”
“不道别了?”
“又、又不是多大交情,有甚好话别的,方才为父乱说的,赶紧走,赶紧走。”
他抓住她的手就要快步离开。
陈白起看他这才后知后觉露出一副“事态严重”的紧急慌乱神色,也反手牵住他的手腕,严肃下表情:“那我们走吧。”
可当她带着陈父刚步出门口,便看到后卿早带着一队人马将门口堵住了。
——来得这么快?!
要说不是早有埋伏鬼都不信。
后卿站在威武森严的队伍前,火把焐熔,火色幽幽,光亮切割下的地界只将他一人显得异常瞩目,那一身黑鸦鸦的头发束于脑后,额间鸾翎玉坠,那眼睫乌浓稠密,淡淡瞥来,光华流转,倒是有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感,更有种人即地狱深渊的恐怖。
陈孛梗住僵硬的脖子,一滴汗从额头上流下,他抽动着嘴角小声问陈白起:“娇、娇儿,咱们的人打不打得过?”
“单打独斗倒是可以,但是……”陈白起扫过他身后那占满整条街的人马咽下了话。
看到这双相依站一堆的两父女,石阶之下的后卿依旧和颜悦色,好似看不清眼下局势,温声向他们问好:“白起既然来了邯郸,怎么不与卿说一声,况且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有种被鬼问候的阴森发毛之感。
“我、我们要回家。”陈孛心虚道。
他的确该心虚的,这段时日人家供奉的好物不计其数,他也腆着脸尽数收纳,如今闹得门口对峙,这挠脚指头的尴尬简直了。
后卿疑惑:“陈族长不是说要与卿论道、下棋,怎会招呼不打一声便提前离开了呢?”
“……”陈孛将视线瞄向陈白起。
娇娇儿,这小子太吓人,老夫扛不住了。
陈白起赶紧伸出手将陈父挡在身后,为父出头:“主要是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
这话说的客气有礼。
话到这儿好似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双方一阵缄默。
后卿轻笑了一声,声线尤其旖旎,值得在舌尖上再三品咂:“白起,你便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妈蛋,这熟悉的开场白好像在哪里听过?
上次好像因为过于坦然直言最终闹得自己是“割肉”赔罪,这次她决定做人不必太正直,有时候可以善意的撒个谎。
主要是她料定姒姜不能将她怎么样,但后卿就不一定了,这个说实话,她有时候都有点怵他。
“没有。”怕说得太绝对被拆穿了不好收场,她又补了一句:“你别多想。”
他玩味地慢捻细磨地问着:“这么说,秦国谣传你将要成亲一事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