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主公,与她只是好友(1 / 2)

 她深吸一口冷空气,一只手端着羊腿,另一只手勉强地抱了抱他,她郑重道:“皮相之美于我……”她顿了一下,咽下话中的心虚感,像一个修佛的得道高僧一样五根清净道:“毫无吸引力!哪怕惊艳一时,也不过是转眼便抛之脑后了,所以先生你不要怕老,人都是会老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只要将自己活成了你理想中的样子,这样即使以后你老了,仍旧是会很好看的。”

他听后很久都没有再说话,陈白起以为他想通了,却又听他自嘲道:“可旧书哪有新书更有趣呢?”

陈白起却板起脸来反驳:“先生错了,书的价值在于内容,而并非新旧,若日日能从旧书中得益,便是历久弥新。”

咳,当然,她也没有说新书的坏话,毕竟万一新书真的更有趣,总不能扒高踩低吧。

她的安慰虽说不是相伯荀惑心中想要的答案,但好像只要是她说的,他都觉得是悦耳动听,是能钻入心尖的细麻愉悦。

他轻舔了一下发干的绯色唇瓣,忽然问了一句始料未及道:“你抱了我,你也醉了吗?”

陈白起吸了下鼻子,她自己倒是一身酒气,她嘟囔道:“先生,我可没有醉后乱抱人的毛病。”

再者,她也没有喝醉。

“哦……”他青葱指尖如梳篦滑落她一头如水凉软的发丝,偏离了她颈项一些距离,让彼此可以面对面看得清楚神色,他朝她笑得像个腼腆纯情少年郎一般,疑惑问道:“那你为何要抱我?”

陈白起傻眼了。

我的先生,这不是他先抱她的吗?怎么能倒打一耙!

——“阿芮,你在那边吗?”

这时,假山景观后的梅树后传来脚步的窸窣声,一道疑惑、又不确定的呼唤传了过来,伴随着细微铺近的烛火光线。

陈白起一抬头,听出是谢郢衣的声音。

相伯荀惑见有人过来,他收敛起面上的神色,遂放开了陈白起。

他并没有听出来者是谁,但能喊她“阿芮”想来并不会是今夜的宴客,该是府上她熟悉的人。

“是谁?”他斜过眼,问她。

陈白起还没有回答,便见谢郢衣已从梅树后走了过来他打着一盏灯,那嵬嵬的光线仅只能照亮他脚前那一片他踩踏在掉落在雪地的冶艳花瓣上,凉凉一抬眼便与站在湖边的相伯荀惑对视,幽冷的湖光折射入他们眸中略刺眼但两人都没有移开视线。

相伯荀惑咬字缓慢:“谢楠衣?”

显然他对他印象深刻,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中仍旧一眼便认出了他。

“见过右相,在下并非谢楠衣,那不过一介化名罢了。”谢郢意向他致意,虽没有报出真实名讳,但也算礼数周道又转过脸他对陈白起伸手换了一副柔情似水的神色:“阿芮府上的客人们还在你出来太久了,先随我回去吧。”

不知他有没有看见之前发生的事情,总之眼下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就像一个心胸大度的贤妻,不在乎自家的人在外面有多少野花,只要她肯回家他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白起这边看到他,一下便想起了一会儿安排的娱应节目,她抬步走近他,却被身后的相伯先生伸手给拽住了。

他道:“我瞧瞧你的脸还红不红?”

她不得不转过头,他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一番:“用冷水敷了一下,果真好多了。”他温柔体贴地接过她手上端着的烤肉,有些遗憾道:“你为我烤的肉,放得久了倒是有些凉了。”

这时,谢郢衣终是忍不住不阴不阳道:“凉了便重新再烤吧,总归外面食桌上还有很多脍肉。”

他几步上前,牵过陈白起的手要将她从相伯先生身边拉开。

相伯荀惑这一次倒是没有别的动作,他十分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话中有话道:“这倒不必了,我不擅厨艺,所以手上这一份肉,我定是不会舍弃,还会好好的珍惜,我会一口一口地将它吃完,这样才能不辜负太傅的一番心意。”

谢郢衣闻言动作一滞。

他想,当初巫堂主传信到归墟上,还写了些什么?哦,好像是除了“妖艳货色”,还有“恶意诱惑”!

他知这人难缠,便转过身,他看着陈白起,又重复了一遍:“阿芮,席上的客人都还在等着我们,与我回去吧。”

陈白起摸了摸自己已经不烫的脸:“嗯。”

因为她的平静顺从,看着不似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终于让谢郢衣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但这种放松并没有持续到下一秒,因为,他随即便听到相伯荀惑开口。

“那便一道吧。”

相伯荀惑不与谢郢衣过多争执,他这些年在官场上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凭谢郢衣的道行还引不起他的情绪变化。

谢郢衣宽袖下的手紧攥起来握成拳。

谁要与他一道?阴魂不散。

陈白起明显感到了谢郢衣情绪不佳,她想起,好似从之前在死地开始,谢郢衣便一直对相伯先生十分抵触,甚至不惜违背她意愿提前联络了巫族部众,迫不及待要与他背道而驰。

他为何不喜相伯先生她也猜不准确,有她有原因,也或许也有别的,毕竟他在遇上姒姜时反应并不似这般大,他是从容而游刃有余的,但轮到相伯先生这儿,却是调了个头。

想着这几日为了替她将乔迁之宴办得妥当不出差错,他一刻都不曾松懈,忙上忙下的,她不想拂了他意,便反手拉过了他宽厚的手。

“郢衣,辛苦你了,一直忙着替我看顾宴席,连口水都没喝上。”

谢郢衣听到她的温切关怀,注意力一下便拉回到她身上,心便不再拧巴成一团了。

他动容又赧然地回视着她。

“我、我不累。”他清了清音,让自己别表现得太像一个楞头青似的:“我只想能帮着你些什么,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亦想能替你做得完美一些,让你能够轻松一些。”

“你做得很好。”她毫不吝啬地赞扬他。

而相伯先生怔然看向陈白起,脸上却无法再保持风轻云淡了。

他好像高估了自己,或许其它人再怎么做都引不起他半分的波动,但是她却不同,她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便能让他坠入谷底。

未婚夫啊!

相伯先生那颗被嫉妒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心脏却平稳地跳动着,他淡然收回视线。

当初谢郢衣当着他面宣示所有权,并将陈白起带走的那一幕早已深深铭刻在相伯荀惑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