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军营中也出现了变乱。
一个壮实旗军,身高接近六尺,比闵元启等人都高的多,原本还有些偏瘦,在营中放量吃了十几天饱饭后脸上和身上都放了肉,看起来魁梧凶狠。
这人原想趁着天黑后用了晚饭后悄悄离营,不料因为警讯,校场军营加强了管制,临时多派了一队巡哨,这人在离营时被抓住了,却并不服气,在营中叫嚷不停,直到惊动了闵元启和在营的所有武官,一并赶至营门处理这突发事件。
这人倒也振振有词,指着东南方向道:“众多百户下旗军走了几十人,凭什么我便不能走?”
闵元忠上前怒道:“那些就是揽工汉,你是受训旗军,哪能一样?”
那旗军冷笑道:“他们不也是旗军?我是多领两升粮,但每天在这里如牛马般苦训不停,稍有差错就被军棍打,却也比他们辛苦多了,我有事要走,总不能别人能走,我便不能走?”
这人歪理成篇,居然也能说的出嘴,四周围拢过来的旗军看到听到了,多半人面露怒容,少半人也被其蛊惑,有人交头结耳,感觉这人似乎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受训旗军的训练确实辛苦,刀牌,长枪,弓矢,近几天还分批训练鸟铳和火门枪打放,每天苦练技艺,还得听的懂金鼓,看懂旗号,稍有错误就被镇抚兵们打的鬼哭狼嚎,乍听之下这人说的是有理,他领的六升粮也是凭辛苦换来。
但这就是典型的偷换概念,辛苦受训,为的当然是上阵厮杀,岂能因受训辛苦就可以与所领粮饷相抵了?
闵元启气的笑起来,其实军心比外围的民心要安稳的多,毕竟入营之初就知道入营是受训打仗的战兵,和平民完全不同,而闵元启亲自发粮,每日同训,恩义早结,众军也不可能如工地的旗军那样,嘴上说感激的话,却是随意离去。
至此闵元启也略有明悟,自己在此之前一味市恩,军营里以细节管束,刑罚最多是军棍和禁闭,人们对自己可能有些感恩戴德,却并没有畏惧惶恐,为一军主将,恩威还得并施才行啊。
当下看看左右,闵元金,闵元忠,还有高存诚,杨志晋,韩森等心腹武官俱是满脸怒气,旗队长中,沈亮,王武迈,李俊逊,还有谢祥和郭尚义,徐文焕等人也按刀而立。
诸多武人目露凶光,按刀将那要逃走的旗军围在当中,那人也是有些慌乱了,看看左右,突然嘀咕道:“要是不给走,我不走了行不行?”
闵元启看看左右,对韩森道:“这人在营中闻敌至而逃,应该如何处罚?”
韩森道:“本营尚无完整的律令营规,若按大明卫所军制,旗军逃亡三次者,绞。若旗军在阵前逃亡者,斩。在营中鼓噪者,斩,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者,斩!”
韩森每说一句,那旗军的面色就惨白几分,其不觉看向四周,这人是来自第九百户,营中有不少同百户的,这旗军大声道:“兄弟们就任由我被外人欺负?他们第三百户的人就能随意摆布咱们不成?”
这么一说,诸多旗军也有些犹豫,闵元启知道不可再耽搁,立刻对沈亮道:“沈亮,动手割下他人头!”
沈亮早有准备,猛扑上前,那旗军下意识的伸手向前想要抓扑沈亮,沈亮将手中准备好的泥灰往对方脸上一脸,那人啊了一声,脸上眼中全是灰尘,沈亮至前,往这人膝间猛踢一脚,旁人都听到骨裂的咔嚓一响,那旗军高大壮实,普通人很难制服他,此时却是啊的一声惨嚎,只得半跪于地,沈亮涮一下抽刀在手,根本不犹豫迟疑,手肘顺着刀刃往前一推,众人眼见得那壮汉前一息还在嚎叫求饶,下一息便已经人头落地,脖颈中鲜血尚在喷涌时,那汉子的头颅已经在地面上滚了好多下,头发和脸上都染满了灰尘。
这一下众军肃然,闵元启驭下之道向来宽厚仁德,对盐池工人和杂役工人,还有旗军俱是大方,发下粮食时从不拖延,各人都感于他的德行恩义,加上军规束缚,军营中也算秩序井然,至此有这旗军擅离之事,闵元启断然处置,待这旗军头颅落地之时,各旗军才悚然而惊,知道军营之中,毕竟不是盐池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