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时不时动动,钱渊叹息着盯着方钝,而方钝避开视线,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手。
“就算陛下许,高新郑也不会干看着。”钱渊勉强收拢神情,解释道:“如今高新郑默然,是想坐山观虎斗,他可以容忍徐华亭夺下通商权,但决不允许随园……”
“若陛下命展才南下缉私……”徐渭补充道:“只怕高新郑要和随园撕破脸了。”
“现在还没撕破脸?”方钝哼了声,“老夫今日就要讨个准话,什么时候能恢复前年税银……时日拖得长了,老夫这辈子都看不到!”
“砺庵公老当益壮……”钱渊随口恭维,上上下下打量着方钝,虽然头发花白,但身强体壮,说话中气十足,七十多的人了,刚才那会儿吃的酒菜比徐渭还多!
历史上的方钝是嘉靖三十六年致仕的,没办法,没有钱渊折腾出来的税银,这烂摊子实在没办法收拾,而按惯例,当时已满七十,是应该致仕了的。
而方钝致仕后……活到隆庆都挂了还没死,一直到万历六年才过世,也就是说在家里养老养了二十二年,身体倍棒!
“不用废话。”方钝丢开刚才的小小尴尬,“镇海何时能恢复前年税银。”
“再无可能。”钱渊正色回复,但同时起身,伸手摁住要暴走的方钝,“砺庵公且听下官解释。”
“恢复前年税银,真的不可能,这两三年,宁海、泉州、厦门先后设市通商。”钱渊解释道:“按计划,接下来几年内,苏松、广东乃至通州都有可能设市。”
“分流甚多,所以……”方钝眼珠子动了动,“但目前大头仍是镇海,能恢复多少?”
“如今三月下旬,约期半载,至少能回复到月入税银十万两。”钱渊瞄了眼方钝的神色,劝道:“泉州、厦门那边现在红火着呢,算起来,户部入账说不定还能多点。”
这种鬼话……方钝这种老狐狸哪里肯信,更别说对面说这话的也是头小狐狸,泉州、厦门那边能收缴多少税银,那真是鬼都不知道。
而且方钝也心里有数,东南虽然水路纵横,但只有苏松、两浙联通南北运河,是海商采买货物,扬帆出海的第一选择,镇海依旧是重中之重。
“十万两不够,至少二十万两。”
“砺庵公说笑了,二十万两……”钱渊装模作样的沉思片刻,“您老还是明日请辞算了。”
好了,简简单单一句话把方钝惹毛了,这老头起身就要走。
“砺庵公且慢,且慢。”徐渭赶紧起身拦住,给钱渊使了个眼色,“有话好说,好说!”
开玩笑,方钝这老头把咱们的心思摸了个六七成,一旦泄露出去……要知道王本固那些破事如今还没传到京中呢。
钱渊倒是不着急,只笑着说:“砺庵公,不是下官不知尊卑,实在是您狮子大开口……”
“漫天开价,落地还钱嘛。”徐渭搀扶着还假装要走的方钝坐下,“砺庵公,这样吧,下官替展才做主,十一万……呃,十一万五千两……好好好,十二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