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眯着眼盯着甬江上已经启程南去的船只,一人孤立在甲板上的唐顺之似乎正在看着这边。
“不会重演?”
“必然不会重演!”
汪直重新在心里评估自己这位军师和钱渊之间的关系。
钱锐自然是有这个把握的,如果朝中有意捕杀汪直,自己这个谋主定然难逃一死,而钱渊能忍得下吗?
如果有这种危险,知道自己身份的张一山绝不会南下台州,远离镇海。
唐顺之乘坐的船只越行越远,渐渐不可再见,汪直和钱锐久久站在半山腰处……当年设市通商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钱渊,另一个是唐顺之,如今两人都离开了镇海。
一个时代结束了吗?
即将开始新的时代吗?
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毛海峰粗着嗓子骂了句脏话,才说:“刚刚接手呢,就闹出幺蛾子了!”
“嗯?”
徐碧溪脸色也难看的很,“就是昨日闹出事的那小子,是董一奎的小舅子,已经放出话来,想要通关文书,一成……”
“做梦!”毛海峰不自觉的去摸腰间的刀柄,“税银一成,是当年共议定下的规矩,再交一成给他们……义父,要不我去趟京城,找钱渊那厮问问!”
“闭嘴!”汪直无语了,心想回头得交代一句,私下直呼钱渊名字倒是无所谓,但方先生还在呢……不对,如果真交代了,毛海峰再傻也会琢磨方先生出问题了。
钱锐倒是无所谓,略略解释了几句。
徐碧溪皱眉道:“也就是说,王本固、董一奎和当年赵贞吉是一伙儿的?”
“都是华亭门人。”钱锐低声道:“但赵大洲旧事不会重演。”
“难说难说……”徐碧溪摇头,“义父,要不先去舟山避一避?”
汪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看向钱锐,“先生以为呢?”
钱锐不假思索的回答:“毛兄弟陪老船主先去舟山避一避,方某陪徐兄弟留在镇海。”
“嗯?此为何意?“汪直深深的看了眼钱锐,“若是浙江总兵董一奎搜捕汪某,先生身为谋主,必然入狱。”
钱锐展颜一笑,“昨日想谈,老船主忘了吗?”
没等汪直回答,钱锐接着说:“今日荆川公致仕归乡,镇海知县孙文和未至码头相送,虽巡按御史王子民接手通商事,但若说钱龙泉无能为力,老船主信吗?”
安静了片刻后,汪直也笑了,“汪某也不信。”
说到底,王本固、董一奎只是从传闻中窥探钱渊的手段,哪里比得上曾经在钱渊手里吃了无数亏,也得了无数好处,常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汪五峰。
那几年,汪直几乎每一次和钱渊打交道,都心力交瘁,都觉得难以相抗,落于下风都算是好的,往往最后只能尊令而行……当然了,绝不能忽略钱锐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