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四十年,朝局混乱,政争不断,更有严分宜操持政局,但父皇身边的黄锦和陆文孚……”隆庆帝摇摇头,“倒是战战兢兢,勤于王事,不敢越权,亦少有仇家。”
看了眼沉默的钱渊,隆庆帝笑道:“嘉靖三十一年,朕开邸受经,王府破损不堪,工部却不肯修缮……”
钱渊没吭声,这件事在京中流传极广,据说当年的裕王不得不贿赂严世蕃,最后工部才修缮裕王府。
“严东楼是个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的。”隆庆帝哼了声,“但那时候朕刚刚出宫,母族妻族均无力援手,高师傅、陈师傅均一身清廉……最后是陆文孚与其妻黄氏给朕凑了一千五百两白银,其妻黄氏乃黄锦侄女。”
钱渊有些意外,史书评价陆炳,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没想到陆炳不仅是文官,就连宦官、皇子都暗中勾连,真是周全。
钱渊谨慎的评价道:“陆文孚身入锦衣,不敢言俯仰无愧,但秉承本心,忠心皇室。”
“还四处联姻。”隆庆帝嘿嘿笑道:“分宜、华亭相争十余年,却都是他陆文孚的亲家,对了,还有你随园孙鑨的三弟。”
“多此一举。”钱渊干笑道:“陆文孚不知陛下之宽宏。”
就目前隆庆帝登基后的种种施政,只能说在施恩文官,还真说不上宽宏。
隆庆帝遥望湖面,半响后轻声道:“展才替朕去看看吧。”
“谨遵圣命。”
“当年展才在王府中纵论天下,如今君臣之间只有奉命而为吗?”
“陛下言重了,要不臣……”钱渊咬咬牙问:“陪陛下手谈一局?”
隆庆帝大笑指着钱渊,“说好了,可不许提前弃子!”
钱渊前世就是猴子屁股坐不住,围棋碰都没碰过,还是这一世学了点皮毛……而隆庆帝困居王府近十年,闲来无事最喜围棋,不敢说棋力多高,但教训钱渊那是轻松愉快。
就在河边的清风中,隆庆帝和钱渊在木亭里摆开阵架,前者嘴角带笑,轻松自如,后者面如枯槁,却时不时抽抽嘴角,显出对前者棋艺高超的佩服和沮丧。
换成其他人,隆庆帝还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作假……比如林燫、诸大绶、张四维都是擅围棋,而面前这个,是真的水平低劣。
“随园中尽多俊杰,不说他人,徐文长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展才也没学到点皮毛。”
钱渊手捏棋子皱眉苦思,好像没听见。
一旁的陈洪笑着凑趣道:“皇爷,随园中不讲究琴棋书画……”
“噢?”嘉靖帝潜邸时的几个太监都没进过内书房,如今对陈洪颇为重视,“那讲究什么?”
陈洪还没开口,对面钱渊闷声道:“如若张叔大、诸端甫、林贞恒……算了,贞恒兄不懂搓麻。”
“哈哈哈……”嘉靖帝笑得都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