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曾低声问:“没有礼单留存吧?”
“汝贞兄这边肯定没有,严府那边……”王寅面露难色。
“不打紧,反正搜不出来。”徐渭嘿嘿一笑,转头看了眼钱渊。
“科道言官弹劾的罪名中,贪污军饷,贿赂汪直,受汪直贿赂,贪恋兵权,搜刮民间,这些都是虚指。”徐渭解释道:“致命之处只有贿赂东楼,攀附分宜。”
“虚指?”郑若曾的视线落在了钱渊的身上。
钱渊依旧笑着没说话,显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寅试探问:“展才可有把握?”
钱渊嗤笑一声还是不吭声,显然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心里却在琢磨,替他胡宗宪脱罪,把握那是绝对没有的,不过如果胡宗宪只想留下一条性命,这倒是有可能的。
“那就一切拜托展才了。”王寅起身长长一揖,“若有所需,尽请道来。”
“亮卿兄客气了。”钱渊起身扶住王寅,“虽早年小有间隙,但早在镇海,钱某便言,东南败倭,绩溪首功。”
王寅怔住了,沉默半响后退两步,再次长长一揖到地。
钱渊上前再次扶住王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亮卿先生可带话给汝贞兄,一动不如一静,诸事均有钱某料理。”
王寅沉默的点点头,如今科道言官皆弹劾胡宗宪,保住性命再图谋东山再起方为上策。
“为免意外,钱某就不写信了。”钱渊口吻依旧温和,“若事有不济,也至少可保汝贞兄归乡。”
顿了顿,钱渊补充道:“如若沿海新倭乱起,商路断绝……犹记得嘉靖三十四年,钱某被倭寇所掳,沿途所见,乡村凋零,而这些年因五峰之故,徽商往来沿海络绎不绝……”
王寅没太听懂,郑若曾皱了皱眉,只有看过胡宗宪来信的徐渭挑了挑眉头。
沿海开海禁通商,给东南带去了无数的商机,徽州府虽在山区,但一来有新安江直通杭州,水运便捷,二来因许栋、徐海、汪直、王一枝、徐碧溪等人都出身徽州,而徽州又有外出经商的传统,所以在东南那么多府洲中,徽州府得利可名列前五。
这是在提醒胡宗宪,你敢把桌子掀了,回了乡梓都遭人鄙夷。
而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五峰”,而在“嘉靖三十四年”。
那一年,钱渊被倭寇掳走,而真倭猛攻绩溪县龙川村。
胡宗宪隐隐以东南通商事、汪直威胁钱渊,后者哪里有那么好的脾气,虽然接下了这事,却以这句话隐隐以龙川村威胁胡宗宪……小心再有一股倭寇去龙川村找你麻烦!
你敢坏了事,我就敢坏了你龙川胡氏……呃,我钱展才可能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但你胡汝贞想赌一赌吗?
“那就拜托亮卿兄传话。”钱渊拱手行礼,“这便启程南下,伯鲁兄?”
郑若曾点头道:“郑某暂留两日,还请展才引荐,拜会曾府。”
有郑若曾这个幌子,终于可以上门了,两三个月了,为了避免高拱、李默两个没肚量的老头儿犯嘀咕,钱渊到现在都没去过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