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这儿四五里的老城钱宅后院。
钱锐摇着头看着手中的信,沉思片刻后叹道:“如今的东南,就像一块令人垂诞的肥肉,拎着肥肉的人虽然手持刀枪,但却年幼身小,难以相抗。”
站在下首的张三苦笑道:“老爷,小的只知道,少爷发了话,要给那侯汝谅一个难堪,郑先生、夫山先生出了大力。”
“荆川公呢?”
张三一撇嘴,“他老人家自然是看不惯的,虽然写了封信去讨债,但也没当回事。”
钱锐将信纸递过去,“如果只涉及胡汝贞,或许……”
“绝不可能。”张三将信纸点燃,干脆利索的说:“南下传话的是周泽,他说的很清楚,侯汝谅坐稳浙江巡抚之位,有徐华亭为依仗,必然向宁绍台伸手。”
钱锐沉默片刻后点点头,“你去吧。”
看着张三离开,钱锐转身从暗室去了背面,安坐半个时辰才起身出屋,乘车往金鸡山方向而去。
钱锐隐隐猜测,儿子在京中应该只是勉力抗衡,时局走向实在是难以揣测,比如卢斌。
周泽带来了消息,兵部晋卢斌吴淞副总兵,转驻昆山、太仓州一带。
论战阵资历,卢斌是跟着钱渊最早的,从嘉定大捷到崇德大捷,再到嘉兴府力挽狂澜的桐乡大捷,卢斌都是在钱渊的麾下听命。
如今,虽然戚继美从江西转浙江,而卢斌却被调离,显然,钱渊在京中处境也说不上一个好字。
过了江,径直去了招宝村,如今金鸡山下,延绵三四个村落,大都是海商家眷聚集而成。
“方先生来了。”汪直像个富家老翁一般坐在火炉边,冒着热气的火盆上还有两个被烤的香气扑鼻的红薯。
“老船主这日子倒是逍遥。”钱锐忍不住抽抽鼻子,笑着接过汪直递来的红薯,“不担心?”
汪直笑得前仰后合,“方先生没听说?新任浙江巡抚……据说前几天下雨,都找不到瓦匠修屋子呢!”
这事儿虽然是真的,但也没那么玄乎,书房天花板漏水,侯汝谅随口吩咐了句,结果下面的亲兵不肯给钱去抓壮丁……结果隔一天又有地方漏水,亲兵想抓壮丁都抓不到。
汪直一边笑得直打嗝一边说着已经在浙江流传开的几个笑话,钱锐颇有兴致的不停问……其实他知道的比汪直清楚多了。
“对了,明儿就是除夕了,方先生就在这儿住下吧。”汪直搓搓手,“今年本准备回徽州,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别再出事。”
钱锐点头赞同,“前车之鉴不远啊,当年赵大洲,今年侯汝谅,不可不防。”
临近黄昏,钱锐出去在村子里兜了一圈,毛海峰、王一枝、徐碧溪等汪直手下的头目都在。
其实关键在这儿,只要这儿不乱,浙江就不会乱。
可惜东南海船大都在汪直麾下,而汪直对麾下管束力度又很强,威望又很高,不然取而代之才是最好的选择……钱锐知道儿子曾经是起过这个心思的,谭维就是备选的目标。
突然钱锐脚步一顿,谭维率船队去南洋已经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